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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王”“死”这三个字像是惊雷似的轰然炸开在脑海,楚召淮瞬间清醒了。
白鹤知已不想在和楚召淮争辩,直接拽着他的手下了马车。
楚召淮睡觉时白鹤知已将他身上的披风解下,如今换上崭新斗篷,又将一顶帷帽戴在他遮掩过分出色的容颜。
码头边靠着一艘船,眼看着时辰就要到了。
白鹤知立刻朝他一推,将小包袱塞他怀里:“这里有盘缠和户籍,快走,莫要再回来。”
楚召淮被寒风吹得一哆嗦,一边害怕一边抓住白鹤知的手腕,眼圈通红:“舅舅,我我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了。”
姬恂的疯症还未彻底医治好,一旦他离开无论造不造反,也活不了多久;
更何况自己一逃,姬恂必定若是迁怒白鹤知,恐怕会让他生不如死。
楚召淮从江南被人追杀仓皇得逃来京城,不想离开时也是慌慌张张地逃命。
他受够了。
于情他无法让白鹤知陷入危险中,于理他已答应姬恂为他拔毒治病,不能半途就逃走,这并非医者所行之事。
白鹤知握住楚召淮发抖的手,指腹轻轻摩挲他手腕内侧的伤疤,突然道:“幼时你被诬陷盗窃白家的银刀……”
楚召淮茫然看他。
“人人都说你是偷银刀想换钱当银子使,可舅舅知道不是。”白鹤知轻声说,“我那时问你为何没割断手腕,你说你怕死。”
楚召淮浑身一僵。
白鹤知抬手将他脸上的泪水拂去,笑了起来:“……如今怎么就瞻前顾后不知道逃了呢?”
楚召淮呜咽道:“我……我长大了,不害怕了。”
“那就走吧。”白鹤知柔声说,“胆子大的人就该不顾一切,你要走得越远越好,不用顾忌旁人再委屈自己。”
船即将开走,白鹤知让两个相识的人带着楚召淮上船。
楚召淮手足无措,对死亡的恐惧和对姬恂白鹤知的留念相互撕扯,让他脑海混沌,根本不知要如何是好,只能被人拽着走。
他满脸是泪地回头看:“舅舅……”
白鹤知笑起来,朝他一摆手,寒风将他的长发衣袍拂起,低声喃喃道:“走吧。”
离开京城,离开白家。
再不要回来了。
璟王府后院。
姬恂头痛欲裂地坐在连榻上,视线一直看向桌案上的西洋钟。
即将午时了。
暗卫行事极其迅速,应该很快就将车拦下,带着楚召淮回来。
这样很好。
姬恂眸瞳赤红,脖颈和手臂的青筋暴起,近乎狰狞地低低笑起来。
暖阁中传来锁链的声响,似乎是周患在床榻上布置锁链。
周患此举深得他心。
早早布置好,等楚召淮被抓回来,即刻打断他的腿将人锁在榻上,哪怕哭着求饶也绝不心软,让他再也不想着逃离自己。
听到王爷在外面疯癫地笑,周患被打过的胸口隐隐作痛,布置得更快了。
姬恂还在想。
这段时日的试探也没让此人开窍,或许等到在床榻上将人做得哭也哭不出来,他才能恍然大悟,彻底明白自己对他抱有什么龌龊的心思。
就不该和他委婉。
早在半个月前服用皇帝金丹时,他就该趁着药劲儿强迫楚召淮圆房。
这样早就没有如今这檔子事了。
姬恂越想越觉得头痛,那些龌龊扭曲的心思在脑海中不断盘桓,叫嚣着让他屈服欲望,沉沦其中。
殷重山回来禀报:“王爷,暗卫已寻到王妃,马上就能将他抓回来。”
姬恂耳畔嗡鸣,浑浑噩噩许久,忽然冷冷道:“‘抓’ 什么?别吓到他。”
殷重山:“……”
见姬恂似乎有些神智了,殷重山又试探着问:“那船到底拦不拦?”
姬恂意识好像在相互撕扯厮杀,痛苦得他恨不得将心臟挖出来,这样就不必受楚召淮的影响。
手刚动,一直握在掌心的六枚小金币丁零当啷地掉落地上。
清脆的声响好像短暂唤回姬恂的神智。
姬恂怔然注视地面的小金币许久,忽然自言自语道:“六枚同花,就放他走。”
殷重山一愣,赶忙上前将金币捡起来递回去。
“六枚。”
姬恂魔怔似的又重复一遍,像是在为自己找到一个极好的理由。
他不像楚召淮那般精通关扑,就算让他掷一晚上也不一定能有一次六枚同花。
姬恂眸瞳闪着寒意,随意将六枚金币往地上一扔。
叮铃当啷。
金币四散而逃。
几声清脆声响后,终于停下。
殷重山一看。
没什么阴差阳错的奇迹发生。
仍是姬恂寻常所掷最多的,四枚同花朝上。
……这便是不让王妃走。
这是早就预料到的结局,王爷疯成这样,哪会真的放楚召淮走。
殷重山颔首,起身就要去传信。
姬恂没来由地叫住他:“等等。”
殷重山回身。
姬恂注视着地面上的金币,眸瞳中的戾气好像烟雾般一寸寸散去,一瞬间姬恂甚至是茫然的。
许久,他终于阖上眼,撑着头无力道:“让他走。”
殷重山愣住了,怀疑自己幻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