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节
外面还是黑漆漆的深夜,天还没亮。
舟向月闭上眼,刚想继续睡,却突然一怔。
尾椎骨后多了一条尾巴的感觉,而且尾巴上的触感还有些奇怪……
舟向月发现,自己睡到半夜长出了毛绒绒的狐狸尾巴。
而且,尾巴还被郁燃抱住了。
舟向月愣了片刻。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失控到冒出狐狸尾巴了。
在他还在万魔窟的小时候,他发现变成狐狸可以躲进狐狸洞里,因为狐狸洞太小了,那些欺负他的人钻不进去,所以他常常变成狐狸。
久而久之,他在特别没有安全感的时候,就常常控制不住地变成狐狸,因为那样比较有安全感。
不过等他慢慢长大,这个老毛病早就已经好了。
……没想到现在又犯了。
更重要的是,郁燃紧紧抱着他的尾巴不放……
舟向月尝试着抽了抽尾巴,结果发现郁燃紧紧抱着他的尾巴,怎么都不松手。
舟向月没办法了。
这个姿势实在是太别扭,所以刚才才会让他半夜惊醒。
他辗转纠结了半天,最后决定换一个姿势。
他自己整个人都变成了小狐狸,然后小心翼翼地就着尾巴的方向,爬到郁燃身前。
又要照顾被郁燃抱着的尾巴,又怕压到他的伤口,舟向月就蜷缩成了一个球,窝在郁燃胸前。
郁燃的手紧紧抱着他的尾巴,他就抱着他灼热的手臂,毛绒绒的小脑袋也枕在他胳膊上。
总算找到了合适的姿势,舟向月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又睡了多久,他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蒙蒙亮。
他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意识在清醒的过程中时,就发现自己浑身都暖洋洋的。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郁燃把他整个小狐狸都抱进了怀里。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小狐狸第一次和他同床共枕时那样。
爱恨
舟向月睁开眼,眼前一片昏暗,床头上垂下雾蒙蒙的纱帘。
……是梦。
他居然又做梦了。
梦里郁燃的怀抱很温暖,可现实中的冰床却冷得刺骨。
舟向月想起前一天于娘子跟他说,他会做个好梦,然后他就做了这个梦。
所以,是和情香有关系吗?
……等等,所以他现在是醒了吗?
他这是在梦里,还是在魇境里?
舟向月心头涌起一丝茫然。
他在黑暗中睁大眼睛,想看清周围的环境,随后就发现房间角落的梳妆台前,好像背对他坐着一个人。
是一个女人,垂下长长的黑发,正用梳子一下一下地梳着头发。
她面前就是镜子,但是房间里太暗了,视线又被床头的纱帘阻挡,舟向月无法从镜子的倒影里看清她的脸。
她依然坐在那里,静静地梳着头发。
一下,又一下。
房间里安静得诡异。
舟向月心想,她好像不是人。
还是说,他还没醒,这也是梦……?
舟向月一冒出这个念头,就觉得全身沉重,似乎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压着,动弹不得。
……鬼压床。
他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但依然无能为力。
这到底是梦境,还是哪里……他怎么失去了自己的力量……
昏暗的视野中,舟向月隐约忽然发现梳妆台前的女人身影消失了。
下一刻,一只惨白瘦削的手出现在了床头,缓缓撩开雾蒙蒙的纱帘。
黑色长发垂落在舟向月头顶,他感觉到一股冰凉刺骨的呼吸扑面而来,幽幽的女声传来:“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他突然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喘不上气来。
“你……”
女声在他耳边飘荡,“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你怎么敢不爱我了……我那么爱你……”
掐在喉咙上的冰凉窒息感越来越强,舟向月心一横咬破了自己的舌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柳烟!”
之前上课时,他听说他这个房间原本属于一个昨天刚刚被贵客接走的长生香,名叫柳烟。
……该死,好痛。
掐住脖子的无形力量瞬间消失,舟向月猛然睁开眼睛。
依然是昏暗的室内,但他一眼就看见,自己床头朦朦胧胧的纱帘外面,站着一个黑漆漆的人影。
那是一个黑发垂落的女人……不,应该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大约只有十五六岁。
长长的头发从她面前垂下,遮住了她的面容。
舟向月看不见她的脸,却隐隐有种感觉——她已经知道他醒了,装睡是没有用的。
她正透过面前垂下的长发,直勾勾地盯着他。
舟向月慢慢坐起身来,像是怕吓到她一样轻声道:“柳烟。”
女孩伸出一只惨白的手,撩开了纱帘。
这一下,舟向月透过窗外落进来的隐约月光,看见她没有影子。
她站在舟向月床前,幽幽开口:“你看见我的日记了吗?”
舟向月一愣:“你的日记?”
不过,这应该验证了她就是柳烟。
看来所谓“被贵客接走”,恐怕有猫腻。
柳烟道:“你看见我的日记了吗?”
“你看见我的日记了吗?”
见舟向月不答话,她一遍遍重复的声音越来越大,听起来生硬冰凉,就像是生生锯下冰块:“你看见我的日记了吗?”
舟向月翻身下床,三步并做两步跑到梳妆台边。
整个房间很小,陈设也很简单。
如果柳烟曾经在这里藏了一本日记,最有可能就是在梳妆台里。
他打开了梳妆台的抽屉,手贴在看不见的上沿翻找。
这个抽屉里没有。
第二个也没有……
就在他找的同时,柳烟的声音也慢慢地移动过来,最后贴上了他的后背。
“你看见我的日记了吗?”
“你看见我的日记了吗?”
“你看见我的日记了吗?”
她的声音逐渐扭曲,舟向月再次感觉到喉咙被扼住的冰冷窒息感。
喉咙上掐住的无形的手越来越紧,他眼前冒出金星,只觉得肺里空气越来越少。
眼看那双碰不到的手就要活活把他掐死,舟向月一咬牙,吐出一口舌尖血:“……在床底。”
赌一把。如果梳妆台里没有,那就只能是在床底了。
他猛然睁开眼睛,呼吸急促,头隐隐作痛。
……竟然又是一重梦吗?
舟向月心一沉——他此时并不是在床上醒来,而是在床底。
床单从床沿垂落下来,外面的地面上有一双脚。
那双脚脚尖冲外,却一步一步地向床的方向走来,幽幽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看见我的日记了吗?”
舟向月立刻开始在床底翻找。
“你看见我的日记了吗?”
“你看见我的日记了吗……”
那双脚在床边停下,一只惨白的手伸进床下,撩开了垂落的床单——
舟向月终于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