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节
镜子里的冷是一种直接透到魂魄的冷,外套……勉强给自己一点温暖的心理暗示吧。
经过一个镜子时,他看了一眼镜面,不由地凑了过去。
是他的大师姐祝雪拥。
不过不是她在围屋里的房间,这个房间里贴着花花绿绿的贴纸,全是各种穴位、肌肉分布和人体解剖图,还有散落一地的骨架。
小床上的被窝里躺着个冰雪剔透的小孩,孩子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祝雪拥刚刚给他掖好被子准备关灯。
舟向月想,这是祝雪拥的记忆?
就在这时,床上的孩子突然瑟瑟发抖道:“妈妈,我床下有人。”
祝雪拥一愣,趴下去看床底。
只见床底真的又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孩子,见她凑过去,拽着她的袖子颤抖道:“妈妈,我床上有人。”
祝雪拥:“……”
她把床底下的祝清拎出来,又把床上的祝凉拎下来。
“不想睡觉是不是?那都起来,接着学解剖吧。”
“妈妈,祝凉看了尸体做噩梦!”祝清说。
“我没有。”祝凉忙不迭道。
“你有!”祝清口齿伶俐,“我听见你半夜哭了,还叫,‘他动了他动了!’‘你别过来!’”
祝凉:“……”
祝雪拥想了想,六七岁的小孩子可能是还不太适合接触尸体。
“那这样吧,明天跟我去看诊。”
看活人总行吧。
她坐在问诊桌前,两个孩子乖乖地并排坐在后面,胸前还挂了块“实习”的牌子,装模作样地拿着小本本记。
坐在桌前的不是病人,是个伤患。
年轻的学生受了伤,被送来祝雪拥这里的时候,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祝门主祝门主,我觉得我的伤没事,养养就好了……”
祝雪拥一个冷冽的眼刀飞过去。
那学生一个哆嗦,不敢说话了。
很快,治疗室里响起了撕心裂肺的惨叫,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杀人。
祝雪拥这边在治疗,外面传进来的声音其实听得清清楚楚,不过她装作没听见。
陪这个学生过来的另几个兄弟像小鸡崽一样惊恐地挤在治疗室外的长椅上,瑟瑟发抖:“杀人见雪,不愧是翠微山夺命三连的杀人见雪……救命,以后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千万不要落在祝门主手里……”
“哎,祝门主什么都好,武力值高人美心善医术好,要是心慈手软一点就好了……不是都说医者仁心嘛……太可怕了……”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一绺火红的长发从窗台上垂下,他们一抬头便看见乔青云趴在窗台上,居高临下对他们嘿嘿一笑,“看来今天的课程量和作业量还是不饱和,还得再练练。”
几个学生噤若寒蝉:“……”
乔青云笑道:“你们紧张什么?没事,我和你们祝门主关系好,从我这里受伤的可以直接保送雪门icu,你碎成八瓣儿也能给你拼回来。”
学生们敢怒不敢言:……救命啊!我是来上学,不是来玩命的!
等到治疗终于结束,那受伤的学生裹着毯子坐在椅子上,身上全是冷汗。
祝雪拥见了,从自己挂在旁边的一大沓符纸里顺手抽出一张,随手画了两笔,“叭”地贴在了学生脑门上:“止汗的。当心着凉。你已经没事了,可以走了。”
学生捧着她给的一杯葡萄糖温水,顶着脑门上那张符咒哆嗦道:“谢……谢谢祝门主。”
祝雪拥瞥他一眼:“这么痛?那下次就小心点,别再受伤落到我手里了。”
学生欲哭无泪:“好,好的。”
等学生走了,乔青云拎着两杯奶茶进来,放在桌子上后,趴在祝雪拥的电脑上看她,“祝大门主,今天心情不错啊?总算把我给你弄的系统装上了。科技的力量不错吧!”
祝雪拥点头:“不错。”
乔青云:“你也是够心狠手辣的,不过倒是一视同仁,对所有人都这样。幸好我是搞技术的,见你的机会不多,不然我看到你的脸得天天做噩梦。”
祝雪拥下意识道:“也不是对所有人……”
说到一半,她突然闭嘴了。
“怎么?”乔青云问道。
祝雪拥有点出神。
舟向月本来看祝雪拥的回忆里没什么暗藏的鬼手,想着现在应该没危险他可以走了,结果眼前的画面突然变了。
不再是带电脑的诊室,而是很早以前那种古色古香的房间。
舟向月发现自己变矮了,眼前的视野角度也发生了变化。
他坐在问诊桌前面的凳子上,也只比桌子高一点。就好像他还是个小豆丁似的。
对面坐的就是祝雪拥。
……他这是自己进了祝雪拥的记忆里吗?
舟向月自己对这段经历已经没什么印象了,但或许是在记忆里,他就像是被硬塞进了自己过去的壳子里一样,说的话、做的反应都不受现在的他控制,而是自然而然就脱口而出。
“师……师姐,”他听见自己孩童的嗓音发着颤,像是怕极了。
祝雪拥从纸上抬起头,注视面前的小师弟。
粉雕玉琢的小少年紧张得腿肚子都在哆嗦,脸上却挂着可怜巴巴讨好的微笑,把割开了一条大口子血流如注的小胳膊举到她面前,“我不怕痛。我会很乖的,特别乖。”
祝雪拥笔尖顿了顿,淡淡的语气里有一丝逗弄:“真不怕痛?”
小师弟紧张地咽了口口水,牙关打颤:“……不怕。”
祝雪拥把笔一丢,“那行。”
她把小师弟抱起来放到桌上,小胳膊伸出来,消毒、上药、包扎。
创面不小,消毒的时候应该是痛的。
祝雪拥下手一向很重,也干脆利落。
她见惯了伤患的鬼哭狼嚎和疯狂挣扎,早已练就冷酷无情的铁石心肠,听着手下杀猪声连睫毛都不会颤一下。
她感觉到手下的小身体抖个不停,分明是痛得厉害,偏偏就那么咬着牙转开头一声不吭,乖乖地任由她涂抹药水。
好像是痛得狠了,那颗小脑袋靠进了她的肩窝。
祝雪拥下意识做好了准备,如果小东西急了张嘴咬人,她一只手就能把他摁倒捆起来,让他动弹不得,老老实实等到包扎完。
没想到下一刻,她就感觉肩窝的衣服一片热热的濡湿。
这是痛得哭了。
但依然没有一丝声音,也没有一点挣扎。那么乖的一个小雪团子。
祝雪拥不由得就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她轻声开口,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多温柔:“忍一忍,马上就结束了啊。”
等到她敷好了伤药,就对着那道伤口吹了吹:“呼呼,痛痛飞飞。”
然后细细地包扎好,又拿了块布擦掉小师弟脸上的泪痕,捏了捏他软软的脸蛋:“真乖。”
付一笑和钱无缺扒在门口偷偷往里看又不敢进来,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
……这真的不是天上的仙女,而是他们最最凶残的大师姐吗?!
祝雪拥从门缝里瞅见他们,冷冷道:“把人领走吧。你们两个师兄怎么当的,再让他受伤,你们就给我当心点。”
付一笑和钱无缺欲哭无泪:呜……大师姐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
很快大家都发现了,翠微山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