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池清清默然，这件事情埋在他心中，一定是承受着无法想象的痛苦的。

事情平息之后，他虽然与京都附近的大江山鬼王酒吞童子约定井水不犯河水，可妖魔鬼怪的可怕却深深地印在了人们的心底。

人类与妖怪之间的关系本就如履薄冰，后来更是堕入深渊难以挽回。

“所以我一直在做的，便是尽力维护与修缮两者之间的关系。”安倍晴明轻叹了一声，眸中神色复杂。

池清清这才明白，之前他口中所说的罪孽深重是怎么一回事。

出神间，她忍不住想起了大天狗，那个作为正义化身，曾经与源博雅并肩作战屠杀恶鬼的妖怪。

他曾经告诫过自己，与怪物搏斗之时，必须要时刻提醒自己不要成为怪物。

可惜在发现这样做根本无法将世界改变成他想象的那个完美的样子以后，大天狗转而偏执地走向极端归效了黑晴明。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晴明都犯了同样的错误。

池清清的心情有些沉重，曾经的她没有力量所以渴望力量，如今她有了力量，有一天会不会也变成只会杀戮的可怕妖怪呢？

毕竟，她是那么强烈地想要回到另一个世界。

她望着茶杯中自己的倒影怔怔出神，却没人发现在那绿眸的深处隐约地闪过一丝猩红。

与安倍晴明敞开心扉交谈了一下午，池清清神色平淡，已然在安倍晴明的指导下挣脱了捆绑住自己的枷锁，但心情却没有轻松半分。

这个地方她已经不想再继续待下去了。

没有任何犹豫，池清清再次向安倍晴明提出了离别。安倍晴明颔首，并宽慰她无须在乎阴阳寮那边的事，他自有决断。

“谢谢晴明大人。”

真诚地行完一礼，池清清回到了客舍中，将自己为数不多的东西都收拾好，吸血姬一事阴阳寮送来的嘉奖也一分都没有要，准备趁着夜色离开京都。

她一边收拾东西，红叶则悄无声息地凑到了她身边一把揽住了她的腰，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语气莫名地说道：“你要走了吗？”

感受到红叶的悲伤，池清清身形微微一顿，转头轻笑道：“伤心什么？以后没有人再耽搁你和晴明大人独处的时间了，该高兴才是啊。”

“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妖怪吗？”红叶不满地轻哼了一声，语气低落地道：“你一走，府邸之中就又只剩下我一只妖怪了。”

“有时候，人类真是让我无法不生出厌恶之感呢。”红叶语气冷冽的说道，“如果我是你，一定会忍不住将那些人全都吃掉。”

神情一闪，池清清按住她的手，没有说话。

“觉得我可怕吗？”红叶自言自语地说道，“其实说起来，我与清姬那只妖怪也差不多呢，只是我比她幸运，有晴明大人庇护我。”

“真怀念妖怪的世界啊……比人间要自由得多，可是我不能离开晴明大人，所以只能陪他一起煎熬着。”

拍了拍她的手，池清清缓声道：“不可怕，你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呢。今后，要保重。”

“叮”，鬼女红叶对你的好感度提高了10点，当前好感度：100

红叶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松开了抱住她的手，目送她离开了冷寂的庭院。

路上，池清清有些犹豫要不要再同安倍弥生告别，走到外面以后，却发现对方早就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

“清水。”看到她出来，安倍弥生下意识的呼唤出声，神情落寞，显然已经知道了白天发生的事情。

池清清点点头，“弥生，我要走了，这些日子以来谢谢你了。”

“……”

“说什么谢谢，这句话明明该由我来说，还有，对不起……”

安倍弥生的神色是深深地自责，“如果当初在和歌山县的时候，不是我太冲动闯入那智山中的话，你就不会因为救我而变成半妖了。”

不变成半妖，就不会被有心人作为伤害和利用的对象。

看到他的样子，池清清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了起来，“当初的事情也有我的错，是我不够信任同伴，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

她自认为有着结界卡在不会有性命之忧，却忽略了身边人对她的关怀。

到底是他们两个人都太年轻太冲动了，但池清清心中却没有半分怨言，安倍弥生不过还是个十八岁的少年，有勇气为她做到这一步已经足够了。

停留的太久只会让不舍和离别的愁绪愈加深刻，她心中一窒，轻飘飘地落下一句话，狠下心来离开了晴明府邸。

“弥生，不要自责。”

夜幕之下，安倍弥生怔怔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月下门前，怅然若失。

他甚至无法开口将她留下，因为待在京都只会给她带来痛苦，而他却不能保护她。

月光皎皎，城外的林间小道上，一个孤寂的背影无声地向前缓行着。

池清清一路向北，走的是与大江山方向完全相反的道路。没有回头，她神色恍惚地看着前方黑暗而未知的道路，默然出神。

“大人，请不要悲伤。”玹姬担忧而温婉的话语在脑海中响起。

池清清回过神来，低声应了一声，“嗯。”

幸好，还有玹姬陪着她，一路上或许也不会太过寂寥。

在森林中走了一阵子，她神色有些疲倦，准备找一个地方休息片刻再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