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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怀翻自忆从头

 

卯时将至,如今节气天亮得早,李无思起得就算有些晚了,得益于有人在院外一直守着门,拖住时间迟迟不叫他。

有同门由远处走来靠近,孙舟业勉为其难地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环。

可里面悄无声息,好似没有人。

同门捧着一叠书卷路过身边,闻声抬起头,在他背后忽然停下,探过身问:“大师兄不在?”没等回答,又补充道,“昨晚小生来寻他时他就不在,许是夜里未归?”

孙舟业朝他礼貌示意,迟疑片刻,仍不死心地又敲一次。分明前一日二人还相约要早些下山,难不成是他改了想法?

他叹了口气,提起精神与那同门寒暄几句,见那人走远后,自行推开了门。

前院的树依旧茂盛,不见落叶。熏香早已沁入家具,无人的屋内异常冷清,竹门就能一眼望到半敞着的后院柴房里,还遗留不久之前狸猫褪下的皮裳。

一夜未合门,桌案垂有薄尘,他四下看了看,只有剑架上搭着条白布,应是放了许久才干缩,已塑成长鞘的形状。

师兄似乎不爱用剑,就算是有时师尊兴起想授上几堂课,他定是不来,亦或只是坐在地上,不听一点。

他走上前,将白布扯下,双手握住剑鞘,想要把它拿下来看看。

“你怎么在我屋里?”

身后突然传来了师兄的声音,他受惊立即松了手,只是拿起的瞬间,竟觉师兄的剑轻如鸿毛,甚至比不上一根树枝,可没有第二次机会再去尝试。

李无思是从后门进来的,踏进门槛,许是一夜无眠,面色又添了几分阴沉,语气虽冲,但并不生气,自顾自走到桌案边坐下道:“我在下山的必经之路等了你三刻,你若不想去,为何不托人来同我说一声,没长嘴?”

“我……”孙舟业不好说自己是想让他多睡会,引来误会,于是背着身盖好白布,说,“我正来寻你,才听其他同门说你夜中未归,所以进来看看。”

师兄在桌面叠翘起双腿,用手撑住下巴,一时又愣了去,直直盯他看。他那身米色的澜衫垂感极好,腰处素色的束带,压得形体气质得当。

他轻咬住无名指尖,不由得心烦意乱。此刻又有了些实感,原来师弟会变成如今模样,他竟觉得格外生分,不似从前,好像随时都要划作两种人。

背后悄无声息,许是真的生气了。孙舟业盖好剑上的白布,转过身有些歉意道:“师兄莫怪,我知不该擅进你的屋子,如今楼里总有妖物作祟,我有些担心……”

李无思清了清喉咙,错开视线朝门外看,挪动身体调了个舒服的姿势,说:“有何担心的?昨夜睡不着出门走了会,半路碰上方负春,那小子神神叨叨的,非说要去勾陈楼里捣鼓那个阵眼,喊我帮他望风,望了一晚上也没个所以然来。”

得知原因,孙舟业静静地看着他,觉得他面色憔悴,尽显疲态,只是强撑着。

“事没法都堆在一日做完,养好精神再去也不迟。”

“话虽如此。”李无思一想起下山就有些惰性缠身,连语气也软下来:“我倒无碍,不睡也死不了,就是……要出躺远,你还想跟我下山吗?”

孙舟业并未立刻回答,而是走来立在他身后,伸手抚上他的肩膀,轻柔按捏,说道:“只要师兄开口,去哪我都跟着。”

鼻尖传来一股异香,脑中随之愈发昏沉,李无思甩了甩头,捉住师弟的手腕拿近了些,细闻后阴阳道:“真是人大了,胆子也跟着大了,敢在我身上用迷香?”

师兄心火旺盛,遂脾气燥了些,手劲不容小觑,腕子隐隐发痛,他咬紧着牙,一时有些僵硬,直到掌心都发麻。

“有时间在我这捣鼓这些歪门邪道,还不如回去收拾行李。”李无思松了劲,扯他弯下腰侧耳来听,“再等你三刻,陪我去趟花林。”

一个回身,毛栗结结实实落在额头上,也就是这招,学得师尊而胜于师尊。孙舟业表情痛苦,可算有了些不同往日正经的模样。

待他走后,李无思仰头靠在椅背,迷香嗅得有些久,忍不住打起哈欠来,好不容易提起的精神也萎靡。

迷糊中,脑海思绪翻涌,是他去寺里似乎想要求些什么。倒不知求甚,只知此去花林,定要寻得一个好冠……

时已出三刻,人在勾陈神像外并未瞧见师兄,心中不免慌张,自己确是掐好点,定又是会错了意。

他立刻转身,直朝李无思的院去,晚是更晚些,也做足充分要挨骂的准备,重新走近竹门。

见他原样坐在桌后,闭着双眼,孙舟业连脚步也小心翼翼,生怕惹了他,不是敲个栗可以解决。

这是于相识些年来,第一回邀他出远门,说不兴奋是假,暗自的期待是真。

“师兄?”他轻声唤道,却见李无思持原样皱着眉,已然睡去。

孙舟业捏着行囊的背带,略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师兄的精力总是不剩多少是留给他的。

他将行囊置于桌面,附身搀扶师兄,说道:“去床上睡罢。”

忽然李无思抬手挡住他的动作,短暂地闭目养神后,撑着身体就要站起来:“今是渔集的最后一日,明定是水泄不通,我已打点过,能随早退的商船混出去。”

身子虚软,脚底像踩着棉花,轻飘飘不能落地。此时李无思才知自己是真困到了极点。

二人同行出了院门,见天边冒光,晴空万里无云,透得如水。

其实坚持要走还有原因。之前得过师尊的点头,可放行还得降嗔亲临,他平日里又无踪无影,李无思背地里寻了他许久,这一时屏障才无阻碍。若是睡过去,又得重等日子,日子可等,降嗔许是不行。

待过了屏障,他揉了揉眼睛,忽然心中一动,朝着天上喟叹道:“自分了这个院后,总觉得生分,回想幼时,夜里玩白日困,我素喜在早课前赖个床,为了不让我挨骂,都是你背着我去楼里。”

孙舟业闻言一愣,竟拉住他答了句:“好。”

叶响微风,日出斜照,以山间鸟鸣隐去脚步声。

李无思在人背上忽然清醒了片刻,只觉自己幼稚,会真的让他背着自己下山,岂不是丢了这个做师兄的面子。

可下山的路长,途中又颠簸,很快思绪变得迷迷糊糊,他硬着头皮说:“我说笑的,你放下我吧……”

孙舟业没有回答,只是往阶下走,耳边听得陆陆续续的小声训斥,反而有些笑意。

“你放下吧,师兄我要掉在地上了……”

转将他背得更牢了些,孙舟业稍回过头:“是谁说生分,又不肯在我肩上睡。”

李无思无言以对,拗不过他,只好强撑着改了话题:“你那迷香是何物所制?有空也教教我,一闻便困了,眼也睁不开。”

唯独这句,令孙舟业真的停住脚步,开口道:“师兄,我身上从未带着迷香,至于你闻到的,应是我与同门师弟交谈时,他的书卷落在地上,我递送所沾染。”

无酒却是醉意,半晌他感觉一双手勾上自己脖颈,认输般将头搁在肩上。

周遭出奇的安静了一会,但他知道,李无思并未心安到可以靠着他睡去。于是就也伴着不言,顺小路而下,钻进高林之中。

至了山脚,太阳拔出天边那条线,柔和地隐入云层,远望闻夕长街的渔集早已开始,人流穿梭,其中这么一人背着一人,步履稍慢,随大流往码头走着。

河海蟹鲜,不似鱼腥,此时孙舟业路过几坛大缸,站定了会,看模样是刚捞来,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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