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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琨钰打字的手指顿了顿。
辛乔叫的却是辛木:“收拾东西,跟我回去了。”
辛木隻道她们是为代珉萱的事闹别扭,一下抬起头:“干嘛呀你?太幼稚了。”
其实辛乔不是幼稚。
只是在两人观念没达成统一的时候,她不知该怎么面对周琨钰。
她问辛木:“你走不走?”
辛木撇着嘴收拾书包:“走啦。”
周琨钰全程没跟辛乔说话,只在辛木跟她告别的时候,温柔笑道:“再见,木木。”
辛乔带着辛木去坐地铁。
因为明天还是假日,这个点坐地铁的人一点不见少,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连踩了脚都能和颜悦色的互道抱歉。
辛乔木着张脸站在角落,像其中的异类。
辛木非常喜欢周琨钰,所以很担心:“你俩不会分手吧?”
辛乔瞥她一眼:“说什么呢。”
她当然不想跟周琨钰分手,她只是不知道如何与周琨钰相处。
辛木动了动嘴,却没说什么。
一直到下了地铁,走到旧街口,她忍不住了:“你俩确实有很多不合适的地方。”
“连我都能看出来,生活上,观念上,你俩有太多不一样的地方了。”
“但是,你们俩很爱对方,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辛乔想,这也许就是成年人和孩子的区别了。
在孩子的世界里,除了爱没什么其他事了。
而对成年人来说,当爱这件事落到具体的生活里。
她忘不掉周琨钰专门买来切三文鱼的那把昂贵的刀。
忘不掉登上周琨钰豪车时过于顺理成章的自己。
忘不掉周琨钰在偶遇代珉萱时忽然挽上来的那隻手臂。
忘不掉周琨钰终于说出希望她转岗时的眼神。
周琨钰身上有过去残存的痕迹,但周琨钰觉得,她是在告别过去往前走了。
聪明如周琨钰,却也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她的“往前走”,是在逐渐找到自己。
而她要求辛乔的“往前走”,却是在让辛乔逐渐放弃自己。
辛乔沉默着和辛木一起走回旧筒子楼, 冬天裸露在外的泥土被冻得硬硬的,有一种冷冽的味道。
辛乔深吸一口气,这是她熟悉的味道。
她熟悉这样冬日里的冷冽。也习惯春日里的槐花香, 夏日里空气中一种微微酸腐的味道。
她的行为举止,都深深打着老城区旧街里的烙印, 从前辛雷在世时,带着她在这里一路玩耍、辨识草木, 后来辛雷过世了, 她带着辛木在这里跌跌撞撞、相依为命。
她从来都是泥泞里开出的花, 带着野蛮生长的调子。
周日一整天, 辛乔和周琨钰都没互相联系。
辛乔外出了一趟,扫了辆共享单车,准备骑到离街口最近的一家花店,车上的链条不灵光,车轱辘每转一圈, 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冷空气冻住人的脸,她推门进去时被扑面而来的一股热气熏了眼睛。
抬手揉了揉。
店主看着她就隐隐叹了声:“小辛呐。”
辛乔:“官阿姨。”
她忽然有些局促。
官阿姨的花店从她小时候开始就开在这了,小时候她们家过得糙,买花是不会的, 但辛雷经常带着她过来帮着修修电路水管什么的,跟官阿姨也算相熟。
后来辛雷去世了, 扫墓总要带花。
每年忌日前几天,她都会来一趟官阿姨的花店, 看看最近什么花材新鲜, 挑几样, 让官阿姨提前备好,扫墓时给辛雷带过去。
这会儿她一进店就揉眼睛, 官阿姨还以为她是想辛雷了,一时间跟着颇有些感慨。
其实对辛乔来说,这么多年过去,现在再想到辛雷,也不会难过到不能自持了。
只是在听官阿姨絮絮回忆辛雷的那些往事时,心里有种充盈的感觉,伴着淡淡酸涩。
这么多人都记得辛雷。
她当然也是,平素不怎么提起,却把辛雷放在内心最深的那个角落。
选好了花,官阿姨一定要给她打折。
每年都是这样,推都推不过,官阿姨总说:“不打折哪行?你爸是个好警察,也是个好人,我们都想着他呢。”
从花店出来,冷空气又顺着她鼻子直衝脑仁。
这一次,辛乔没再揉眼睛和鼻子了,省得被人看见又误解她。
和辛木不一样,每年去给辛雷扫墓这事不会让她过分消沉,而是像每年擦亮墓碑上辛雷的那张照片一样,让辛雷在她心里的记忆更光亮一点。
像黑夜里的星,不断指引她,该去成为怎样的一个人。
第二天便是元旦晚会,傍晚,她收拾东西时,小心翼翼把周琨钰送她的裙子和口红收进包里。
晨训完,被指定的晚会主持人找到辛乔:“晚上到底出什么节目?再不定可不行了啊,我都没法报幕。”
辛乔:“晚会开始前告诉你。”
今天晚饭开得早,吃完大家一起转移去礼堂。
其他队员都在起哄:“辛乔,好好表现啊,给我们队长脸!”龚远在一旁笑。
辛乔:……
今年的晚会规模不小,其他警种也会参与,还邀请了自己的家人。辛乔通知了辛木,也给周琨钰发了信息,她很紧张,练了很久,想在晚会上给周琨钰唱那首《aazg d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