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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辛木一起回了家,陪着辛木又刷了会儿卷子,直到辛木睡下了,她才轻手轻脚的又一次出门。
等来了181路夜班公交,她上车坐到窗边。
路灯混着月光,变作洒了金箔的牛奶淌进来,她往旁边挪了个座位,躲进一片阴影里。
她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周琨钰一样,不喜欢光照在自己身上了。
到了南汇景苑,辛乔下车。
上次周琨钰给了她门禁卡和钥匙,她上楼,打开2803的门。
里面黑漆漆一片。
当然,周琨钰是不可能在这里的。
打开灯,她坐到沙发上环视屋内。
来过好几次了,每次都被激烈的情绪衝撞着,或愤怒,或焦灼,或是衝昏头脑的欲念,好像又变成了她们初初认识的那时候。
不过,既然拿周琨钰没办法,既然决心要跟周琨钰和好。
今天趁着周琨钰不在,她想平心静气的看一看这里。
然后问问自己:辛乔,你不会后悔的,对么?
她站起来,踱到阳台,给自己点了根烟。
手机就在口袋里,她很想摸出来,给那串不能存名字的手机号发信息:“你在哪?”
她一直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怕,现在才发现,她其实怕周琨钰的答案。
她从来不是任何人的第一选择。
现在,她怕她也不是周琨钰的第一选择。
曾经辛雷选择信仰,她妈妈选择了虚荣,而现在她怕周琨钰会选择过往。
周家是周琨钰生长了近三十年的根,就算周琨钰爱她,可她真能争的过么?
直到吐出最后一口烟,她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之前辛木说,跟周琨钰和好的这段时间,她有时看起来比分手时开心,有时看起来比分手时不开心。
赤诚的孩子直觉总是敏锐,即便和好了,总是不断会有新的细节跳出来,往她心底最不安的地方戳。
时间晚了,辛木一个人在家,她该走了。
走出楼栋后,月光一路晒着,令她如芒在背。
她抚了抚后颈,回头看了眼罩在月光下的2803阳台。
总有一天的吧。
总有一天她会变回不再害怕光明的模样,和周琨钰一起坦坦荡荡走在日光下、月光下的吧?
邶城一百多公里外,水城。
表面青砖石雕的古朴建筑,内里其实十分现代化,包间里,周济言与客户谈着接下来的合作,代珉萱作陪。
真正能策动人心的,并非慷慨陈词,而是润物无声。
代珉萱便能起到这样的作用,周济言唇角笑意渐深。
事情差不多谈定,代珉萱反而开始出神。
她轻声招呼:“我去趟洗手间。”
周济言替她拉开椅子,一手轻扶她的后腰。
代珉萱身形微僵,但并未表露出来。
直到走进洗手间,锁上门,淡定从容的面具一瞬破防。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双眼,不是没有犹疑和恐惧。
来水城之前,她妈替她收拾行李,特意塞进一件黛蓝吊带睡裙。
在周家和代家开始定二人结婚的日子后,所有人都知道这趟旅程意味着什么。
赴晚宴前,两人先回了趟房间略作整理。
一个房间。
那时并未做什么,周济言只是解开衬衫袖扣,挽起袖子去洗了个手。
代珉萱已经开始紧张。
到这年纪还未经人事,说起来是否有些荒唐。
这么多年,她是在为谁封闭自己。线诸傅
明知道这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其实从小她就明白,为了周代两家彼此牵连的更紧密,她和周济言的结合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她深吸一口气,把包里的手机摸出来,指尖发颤。
点出与周琨钰的对话框。
她要说什么?说她在与周济言的关系将成既定事实的这一晚,到底还是害怕了?
难道周琨钰会同情她么?难道周琨钰能给她一个解决方法么?
代珉萱把手机丢回包里,双手撑着盥洗台,头深深埋了下去。
三个地方,三种情境,三部手机,牵动着三个人混乱的思绪。
窗外摇摇晃晃,照着她们的,是同一轮阴晴不定的月。
今晚的酒会,陈祖铭不打算留太久,提前离场某些时候也是身份的昭显。
他的家族令他注定成为众星捧月的对象,不少人送行时都望着他和周琨钰笑。
周琨钰撩了撩头髮,遮住雪白的肩。
那些人没有说话,眼神却在一个个往外蹦成语——“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周琨钰的皮肤太薄,觉得自己被这些眼神灼得千疮百孔。
陈祖铭把她送回了家。
周琨钰望着离去的车影忽然想:他是要去见之情人么?
她没有谴责的立场,因为她也在和辛乔做同样的事。
隐秘而不堪,藏在月之阴面。
周琨钰,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比其他人高贵?就因为你和辛乔之间有真正的感情、而其他人之间没有么?
你又怎么知道其他人之间没有?
说起来,只要她和陈祖铭订婚,陈祖铭和那男演员、她和辛乔,不都会被概括成辛乔口中的那两个字——“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