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页
辛乔试图通过这个问题,来理一理她对周琨钰的感情。
周可玉想了下,认真答她:“这个世界上,能让你快乐的人不少,能让你难过的人也不少。可当有一天,你发现有个人能让你笑着哭,又或者哭着笑。”
周可玉说:“那你十有八九,就是喜欢她了。”
辛乔的心被撞了下。
这时两人抽完了烟,一起走回旧筒子楼,就此别过。
辛乔仍是没回周琨钰的电话,也没去周琨钰的公寓。回家洗了澡,把自己扔到床上,老房子暖气不够好,很有些瑟瑟。
成年人谁没有自己的算计。
在发现周琨钰想全身而退后,辛乔想,难道她就不想全身而退么。
今晚周可玉给出的那个答案,辛乔没细想。因为她隐约直觉,那个答案快要触及问题的核心了。
要是她发现她真的喜欢周琨钰,她还怎么全身而退。
或许在她发现这一点前戛然而止,甚至不要再去琢磨,才是最好的选择。
第二天上班,辛乔恰好在单位门口碰上龚远。
龚远塞着耳机,望见辛乔便笑笑地摘下来。
辛乔也挑了下唇:“又听财经新闻呢?”这是龚远的兴趣爱好。
“是啊。”龚远问她:“你知道最近的新闻么?周济言回国了。”
“谁?”
“周济言啊。”龚远又笑了:“你一点都不关注经济领域对不对?木木做手术的那慈睦医疗集团,不是周家的么?周济言是下一任继承人,不是一直在德国对接前沿医学么,最近他回国了。”
辛乔愣了愣:“哦。”
生活永远都是这样。旁人甚至没有提到周琨钰的名字,便能在你的心上敲一下。
龚远口中的“周家”,便是周琨钰所在的周家。
辛乔和周琨钰永远待在一间公寓内,有时她都忘了,周琨钰的家境分明是可以上财经新闻的程度。有时她也忽略了,周琨钰分明来自她最厌恶的那个阶层。
“好了,你不感兴趣,咱们不聊这个。”龚远问:“这周五有同学会,去么?”
龚远和辛乔是高中同学,一同考上警校,又一同分到排爆队。因着辛乔这不喜与任何人亲近的性子,他们说不上是多好的朋友,但总归相熟。
其实龚远问辛乔这话的时候,没报太大希望。毕竟辛乔从不去参加同学会。
可今年辛木做完了手术,龚远又想,辛乔肩上的压力小了,是该跟外界多接触接触了。
但他没想到辛乔真的压了压清秀的下颌:“好啊,去。”
龚远讶异了:“真的?”
辛乔平静点头:“在哪啊?”
“……”龚远有点无奈:“你是不是一直把班级群消息屏蔽了?今年匡哲做东,他的文化公司不是今年借着帮扶中小企业的东风,赚了一笔么,他请咱班去一个还挺不错的会所。”
他报上名字。
辛乔跟辛木说,她周五下班要去参加同学会,会提前给辛木做好饭菜,让她放学自己热来吃。
辛木看上去比她兴奋:“你去啊去啊。”
辛乔不放心:“你热完菜从微波炉里端出来的时候,小心烫……”
“辛乔。”辛木不满意了:“你才二十多岁,怎么跟妈似的。”
话一出口,她倏然住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她们的妈妈离开家时,她才两岁多,其实她的记忆里就没有这个人。但是辛乔不一样,无论她们的妈妈有多不靠谱,但她长在辛乔过往的岁月里,是从辛乔的心上生生剜下了一块。
辛乔从来不提,不代表那块疤不存在。
辛木有些无措的望着辛乔,手指绞缠着,倒是辛乔笑笑:“是吧?”
“我是操心得太多了。”
所以她想改变。所以她想去参加同学会。
发现自己丧失了走近一个人的兴趣和能力又如何呢?她还是得千方百计的把这种兴趣和能力找回来。不然怎么办,在周琨钰一棵树上吊死么?
周五下班,她和龚远一同坐地铁去了会所。
倒的确如龚远所说的那般,低调暗金的门脸,看上去便很高端,像周琨钰她们那种人所会出入的场合。
走进大堂,辛乔让龚远先去包间,她得去一趟洗手间。
倒不是为了上厕所。
而是她包里装着辛木送给她的那支口红,除了周琨钰叫她打扮的那次试用了下,还从未真正用过。今天带来,好似为了表明某种决心似的。
她该开朗起来。她该明亮起来。她不该让过去陷住自己,不管这“过去”指的是过去十年,还是周琨钰。
没什么涂口红的经验,第一遍抹上去未免瞧着也太红。她抽张纸巾抿了抿,嗯,好像看起来自然些了。
她把口红后收回包里,顺着走廊前行一段,提一口气,推开包间的门。
室内静了一瞬,所有目光齐齐朝辛乔这边望过来。
如若辛乔察言观色的能力和她面对炸弹时的观察力一样强,她便会发现这些眼底铺满了惊艳。
辛乔的五官长得很奇妙,瞧着素淡,也许在人堆里看起来也没那么打眼。可简简单单一支口红,却似倏然点亮了这张脸,让人意识到,这是个成熟的漂亮女人了。
她的清冽里也可以藏住一丝丝明艳。她的冷漠里也可以藏住一丝丝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