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节
扶川:“听人说的。”
她没说是什么人,千里明楼也没问,但估摸着是这人以前的那些朋友。
泾渭分明的亲远关系。
本属的同类,从前的朋友,现在的过客。
她偏过脸,懒懒看过后面的人,道:“貌似免费的才是最贵的对你。”
扶川一看,后面一群人买票下河,看来是那奸商看皮囊下菜。
估计没认出她们,不然肯定不敢。
可是千里大人这么说,她不爱听。
“哦,所以老师你不值一毛钱?”
扶川刚说完,千里明楼皱眉盯着她,目光幽幽的,扶川笑着把路上买来垫肚子的糖葫芦塞到她手里。
“千里老师,现在你值钱了。”
孔明灯随意停靠了一段,两人不可能跟那些沉浸于喜庆的百姓们一起玩,选了一个靠点上岸,所属的孔明灯飞天粉碎,化成诸多萤火似烟花。
说是可以许愿。
两人都没许。
不信这个。
信了也没用。
但千里明楼回头,看到身后落了两步的扶川又不吝抬头看着其他人的热闹,万千光火落在她眼里,侧仰的项颈像是让那落下的烟花流光一点一点融化贴伏了。
千里明楼站在河岸边的榕树下,看了两秒,回头,瞧见边上靠岸的街道商铺二楼大多开窗看热闹,还有热情的姑娘扔簪花给貌美的儿郎。
也有几个窗子后面饮酒做茶的清客爱清净,竹帘微拦影。
她收回目光,跟回头的扶川随便选了一家夜摊。
二楼,年轻的女子手指松开,纤细且富有弹劲的竹丝回落,掩下外面的热闹光彩,微暗的包厢内,她听着眼前密探汇报的内容,一边翻着这家店的拿手小菜,等听完了,她说:“所以,这些老宫人提供的情报多集中于当年凰孤舟被父母厌弃?尤是被他的生母?”
“是,出生那日便如此。”
“生来就天赋不显,还是有残缺?”
“这个倒没有,据我们调查,不死凰族的天赋多要一段年岁蕴养,且无法用设备直接勘测。”
女子若有所思,“灵魂天赋呢?”
“那倒是可以直接勘测。”
“关于凰时镜的情报还有多的吗?”
“没有,此人酷爱修炼,寻常不爱外出,且极少与人社交,倒是跟往年大相径庭,估计也是因为身份有所不同。”
女子摆摆手,让人下去,过了一会,她点的小菜也上来了,吃了几口,放下筷子,意兴阑珊了,拉开窗看着不远处的夜摊。
“今夜看着倒是个爱凡俗的,却那么拼命修炼,活像有人催她的命似的……”
身边的青年无奈,“殿下,光虚殿主让您来搜查赤枫帝的旧日情报,您好像对凰时镜更感兴趣。”
光虚殿主控制的那一殿位于意灵帝国,拥有第一继承权位的是神女邀九,她的性子惫懒,热衷于凡俗,总端着一副市井之气,无半点神子神女的气质气场,但上尧跟另一位第一神子对她颇为忌惮,但三位殿主都判定这人“乡野皮囊,罗刹心肠。”
传闻她生在极落后贫瘠的荒野星,父母种族卑贱,生子女如生育猪仔,常用廉价的药剂催生催育,成色好的贩卖,成色不好的留下做苦力。
她的成色不好,寻常做最苦最累的活计,但那年荒野星矿区辐射超标,爆炸了,导致矿物变异了,在附近的星球有人察觉到且赶来营救搜查后,发现她是唯一变异成功且活下来的物种。
传闻,困在地下室三个月的她是吃了血亲的腐肉活下来的。
三十五年后,她已是最强一殿的第一神女。
好吃,但吃几口又没兴趣。
对人也是,不交心,擅杀人。
“没有啊,就是觉得这不死凰族的未来帝王跟她的老师真好看。”
“连肉看着都香。”
身边的神子:“……”
扶川跟千里明楼吃饭的时候,本着就是一顿夜宵的事,千里明楼忽说:“需要给你找个合适的时机见一下从前的孩子跟往日的朋友么?”
“有我在,可以顺理成章一些。”
夹着香酥芋头片的扶川顿了顿筷子,轻声说:“得到了,丢失,再得到,最后再丢失,会很难受。”
“老师,我一直都觉得时间可以抚平一切。”
千里明楼不是人族,胃口一向淡,平常的吃食反而多是陪着扶川一起的,只是后者不知道,眼下随便吃了一点,且淡淡道:“自己放不下的事,何必认为别人可以做到。时间远没有那么万能,你心知肚明。”
“不过人固有初心,你这样,也挺好。”
她没有非要拉扯扶川留下的意思,反而让扶川觉得怪不好意思的,默默把最好吃的鲜笋推过去。
“也许尘埃落地了,我能回来也说不定呢。”
“我给你烧纸吧。”
“……”
千里明楼看扶川脸色憋闷,平静道:“尘埃落地一般要死人。”
扶川撑着脸失笑,“那我肯定不会变鬼回来吓你。”
千里明楼不理她,三三两两吃一点,偶尔闲聊一些琐事,两个胃口小的愣是把这些东西吃完了,等扶川结账完回来,走在人烟少一些的偏僻小路上,远处河道光影点点,偶有年少者嬉闹着从附近灯影下跑开。
扶川隐约听到这人声若清珠碎玉盘。
“既然给你烧纸了,理当是回我这的。”
“别飘错地方。”
两人吃夜宵吃得香气绕衣时,帝王者正在孜孜不倦看着繁多的资料。
全是关于一个人的。
密密麻麻全是扶川。
他熬了一个通宵,最后在凌晨抽了一根烟,听潜入的大将级赤凰军影卫汇报情报。
“意灵神殿第一神女邀九在帝都,在调查宫廷陈年旧事,关于陛下您的旧事。”
帝王不吭声,等影卫全部汇报完,“她效率不够,给她添点料。”
“孤没那么多时间陪他们耗。”
影卫听着主人这话,想着:听着怎么像是陛下家里老房子失火了。
“陛下,他们也在查时镜殿下的事。”
帝王顿了夹烟的手指,微侧头俯视他,烟雾缭绕中。
“掐掉。”
“是。”
影卫走了,帝王再看到天边第一道天光出现后……他的手指有点抖,掐灭烟,双手撑着阳台看着远方壮阔山海跟帝国霸业繁华景象。
他退了一步,在天光落在自己身上前融入高塔顶端屋内的黑暗中,而戒指上流淌出的黑火缓缓焚烧了他刚刚夹烟的手指。
“可以确定了,我的陛下,她就是扶川。”
“现在,您打算怎么办?”
“再不动手,她就快跑了。”
这戒指就像是在蛊惑乡野之地的屠夫,告诉他:你养了好久的肥猪快跨栏出圈了,她不会回头的,要么赶紧宰掉吃了,要么五花大绑捆在房子里,让她哪里也不能去。
你选哪一个啊?
我的陛下。
那晚凰孤舟做了一个梦,他已经好多年不做梦了。
梦里有个女人,他本以为是那个从不正眼瞧他,满怀厌恶的亲妈,但不是,那个女人站在大年夜最耀眼的光火下,脚踏火海,一直在看着他。
凡俗盛景,时空黯淡。
后来,她又从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