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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次日,圣人身边另一位姓马的内侍,带着一份册封诏书前往掖庭北苑。

这是一份升职诏书,册一位五品才人为正三品婕妤。

大唐的妃嫔,级别很多。但如果粗略按上中下三等来分,五品才人在后宫还是‘下位’嫔妃,而三品婕妤,已经算是正经的‘中位’嫔位,再往上便是二品九媛和正妃了。

马内侍到北苑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诏书上的名字是武媚娘。

王才人还私下咬牙嘀咕了几句“装作宫女博得陛下青眼,不是正经行事”等话。但因怕媚娘真的因此得宠,所以没敢当面讥讽。

这会子看到真有圣人跟前内侍手持御旨而来,就又酸又懊:她常盯着武才人,怎么没发现她混到宫人马球队里去了呢!

要是知道的话……她肯定也要加入一下啊!

内侍在一众才人惊愕的目光中,朗声念完了旨意。

晋封才人徐慧为正三品婕妤。

徐慧?徐慧!

有几个才人都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旁边的熟人:“徐慧是哪个?”

直到徐慧出来接旨,她们才对上号。

比起明艳过人,见之令人难忘的武才人,徐慧徐才人则像是隐形的影子一般。不是说她不美,而是徐才人的美,柔和安静,像是一朵静悄悄浮在空中的白云,很难引起人的注目和敌意。

而比起媚娘善于与人结交(比如她是第一个站出来跟宫正司女官攀谈的),徐慧则是很内向的性情。

哪怕跟她比邻而居的周才人,也只能说出‘徐才人喜欢看书、写字很少跟人说话’这样泛泛描述,竟说不出徐才人到底是个什么脾性。

徐慧似乎永远在看书,练字。

譬如端午、七夕等节日,旁人寻她去看龙舟或是打秋千,她也都摇头拒绝,次数多了,人人也就不理会她了。由着她静默于众人之外,安静的就像这北苑里的一棵树。

可谁能想到,这一众新人里,圣人居然只点了她封为婕妤!

按说圣人都没见过她呢,她们入宫半年了,唯一见过圣人的只有……武才人。

无数目光从徐慧和武媚娘之间溜来溜去。

媚娘觉得两颊滚烫,像是发烧一样。尤其是诏书里还有称赞徐才人(现在是徐婕妤了)温纯贞静,自入宫闱秉顺恪恭等语,更让媚娘觉得扎心。

自己刚违了规矩以骑术精妙在圣人前漏了脸,圣人却转头册封了以文采为著,循规蹈矩的徐才人。

这岂不是圣人表达对她所作所为的不喜?

媚娘两颊从滚烫变为冰凉。

马内侍不管这北苑才人们的眉眼官司,他只是笑吟吟请徐婕妤入内收拾妆奁细软,即日迁居鹤羽阁。

毕竟做了婕妤,就不适合留在掖庭了。

徐慧认真收拾着书案上厚厚一沓文稿。

纸是贵重之物,市卖一张寻常纸张足要七文钱,而朝廷官用的成都麻纸和温州桑皮纸更是高达二十文一张。于是许多囊中羞涩或是节俭持家的官员,都会选择用用过的纸页来练字或是打草稿。

徐慧也是如此,恨不得每一张纸都用到了极致才算完。

但也有例外。

在一沓沓正反两面字迹满满的纸页中,也有特殊的:一包用细绢包着的上好桑纸,上头只工整抄写着一页文字,保存的也甚为精心。

徐慧将细绢打开爱惜地整理着:这全是她抄录的圣人诗文。

其中抄录次数最多的,就是二凤皇帝四年前挥笔写就的《威凤赋。》

“有一威凤,憩翮朝阳。晨游紫雾,夕饮玄霜。弭乱世而方降,膺明时而自彰。”[1]

徐慧轻轻的念诵着,眼睛晶亮如星。

她曾经跟着父亲,远远围观出宫围猎的圣驾,也就是那一回望见过一次圣人。

自那时起,徐慧心底一直深种着对圣人的无尽的敬慕、崇敬。

她自幼有早慧之名,更因此蒙召入宫。

能入宫作圣人的一个才人,徐慧已经感谢上天眷顾于她。至于进宫后只能住在掖庭,不得见天颜,徐慧也觉得跟圣人呆在同一个皇城里就满足了,仍旧与在家时一样,夜以继日地抄写圣人的诗赋。

但她没想到,圣人竟然知道她,竟然还单独加封了她!

徐慧在眼泪落在的前一刻忙忙盖上了细绢,免得泪水沾湿了自己带着无尽虔诚仰慕抄写的《威凤赋》。

她能去到圣人身边了!

哪怕在最好的梦里,徐慧也没有这样觉得圆满幸福。

徐慧幸福到整个人发飘,媚娘就郁闷到整个人想沉到地底下去。

“哟,有人真是菩萨心肠,最擅给旁人做嫁衣!”

以往王才人的话,媚娘真不怎么往心里去,只当“两岸猿声啼不住”,可这次,王才人的话切中媚娘自己的心事,就扎的她心口生疼。

“我去劝劝武姐姐。”

这日姜沃从太史局回来,就听说了这件事——此事已经成为掖庭乃至整个后宫的大热闹了,看热闹的人不知多少。

姜沃想想就替媚娘难受。

陶枳叫住她道:“你也太急了些,我还没说完——我也替那孩子发愁,就多寻人打听了些缘故,唉,也是巧了,偏她母亲家中最近刚生出事儿来,这才连累了她!我先说与你,你再去缓缓劝她,别叫她觉得是自个儿不好。”

姜沃坐下细听缘故。

而杨家得罪了二凤皇帝,就是孩子没娘说来话长了。

生在无产阶级当家作主的时代,许多人对已经归入历史尘土的封建帝王制度并不了解。

很多人下意识认为,皇帝就可以乾坤独断说一不二。

其实并非如此,也就是到了清朝,臣子才变成了奴才,皇上的权力得到了至高无上的加强。

就连再往前一朝的明朝,皇权也是大大被臣子限制的——以嘉靖皇帝那不大的心胸,面对骂他的海瑞也只得忍了没法把人砍了;万历皇帝跟臣子们拉大锯扯大锯了二十年,终究没立成自己喜欢的儿子为太子,只好遵从大臣们所说的‘礼法’立了长子为太子。

可见皇帝并不是说了那么算的。

尤其是自东汉末年以来。中华大地就陷入了长久的群雄并起战乱不断的年代,改朝换代到眼花缭乱。

而因此产生的门阀制度,则深深限制了皇权。

只东汉起的累世公卿,到两晋时的“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几百年来,真正掌管着国家的,与其说是走马灯似更换的帝王,不如说是这些数百年根深蒂固的世家。

正所谓“祭在司马,政在士族”——听起来根本就没皇帝啥事。

直到隋完成大一统,隋文帝开科举,才算在世家统治上划开了一道大口子。后来隋朝灭亡,李唐继续接棒,打压士族。

但这并不是个能一蹴而就的事儿。

何为世家,便是世卿世禄。他们世代都是当官的,哪怕开了科举,鼓励寒门士子通过考试出仕,但短时间内,也不能指望寒门子弟能够顶起朝廷,世家还是占据着大部分的官职。

但在二凤皇帝手里,世家想把持朝廷,那是不可能了。世家子想要靠着出身和姓氏,哪怕尸位素餐也能得个官职混日子,也是别想了。

世家向来是很聪明的,不然不会改朝换代也依旧屹立不倒。换个软弱无能的皇帝,世家不介意跟皇帝杠一杠,来一个臣大欺君——世家都罢了工,你皇帝当光杆司令去吗?

然而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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