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节
只看着床上苏凔,拖长了嗓子,缓缓喊:“宋沧。”
停顿良久才问:“你知不知道宋柏究竟死于哪天?”
床上苏凔瞳孔一阵,转头急咳了数声。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却没回脸看薛凌,只是有气无力的争辩道:≈ot;过去了。
都过去了,全是旧事,我在朝在野,早晚……≈ot;
“早晚是多晚?”薛凌喝问道,打断了苏凔,冷道:“多晚才叫晚。”
苏凔仍未偏过头来,哀道:“姐姐,为何如此性急,我既已入仕,总有来日可图。为何偏要……”
薛凌怒极生笑:“什么来日,哪日才是来日。”扯了扯小凳再次坐着,好整以暇续道:≈ot;我实无耐心来听你那一遭道理,既然是我今日来了,就当我大过节的撞了个晦气。
你是死是活,我也懒的管了。话可说清楚了,我厌恶苏姈如不假,人却不是我杀的。她脚踏七八只船,被船家发现了推水里,我站在岸边看着没伸手捞而已。
我倒是很感怀于你这般深情厚谊,到底是苏家花了五万两银子捐出来的状元爷。依着我的意思……≈ot;
苏凔猛然回头,看着薛凌道:“你说什么?”
薛凌直视着他,笑道:≈ot;我是个实在人,依我的意思,你早该好好养着身子,明儿也能去人家坟上烧两张纸,好歹把那份情谊落在了实处。
虽说苏家不缺你这点银子添香火,那也是你的心意到了。力气再大些,给她扶扶棺材也可。难道,不比你在这哭天抢地来的有用。
我向来是搞不懂你们这些人,若真是深情厚谊,就拼尽心血去求个公道,无端端在这哭几声,就好似能将人哭活。≈ot;
她笑,轻晃了一下脑袋:“真是没意思。”
苏凔怔怔然等着她说完,才问:“你说,你说什么五万两银子。”
薛凌连个犹豫功夫都没,笑道:“我说你能在蟾宫折桂,是苏家花了五万两银子造的登天梯,以后就别当是自个儿生了双凌云翅。”
她嗤笑:“你爬上去的而已。”
没等苏凔反应过来,她又忙不迭补道:“不过,你也莫担心,羯人那档子事,人家连本带利赚回去了。”她似真似假的感叹:“到底是奇货可居。”
门外李敬思大呼小叫,随即跟着小厮一起进来,各端着一个炭盆,原是刚才听了吩咐去点的。恐薛凌二人谈话不足为外人道,李敬思进门前先喊了一嗓子。
苏凔仰躺着漠然不语,似乎连眼珠子也未转动一下,薛凌笑笑偏了头,冲着李敬思喊:“快点快点,冷死了。”
小厮炭盆还没放下,看见地上残渣碎瓷的,惊道:“这是怎么了。”说着急急搁了手上东西,上前收拾。
薛凌笑道:“你家主家气性大,亏得我会劝人,你再去熬些来,我与李大人灌也给他灌两碗下去。”
小厮捡了手上碎片,不恼反喜,冲着薛凌施了一礼道:“那真是托两位贵客的福。”
苏凔这两日都拒用药,他自是不怀疑薛凌等人。要真能劝得,那属实感情好。不管怎么说,此处虽不比别家老爷屋里安逸,好歹草木都过的舒服,下人也甚是舒心。一朝树倒,谁知要沦落到哪家去?
闻说李敬思等人要强灌,小厮只巴不得快些。忙应和了两声,又抬脚往外跑。
人刚走,床上苏凔喘气一声比一声急,好似下一刻那气就喘不上来。李敬思一个箭步奔到床前,看了两眼,又看着薛凌问:“这是咋了,莫不然你我还是赶紧去请个大夫来。”
不等薛凌应答,他急道:“也别你我了,你且瞧着,我自个儿驭马去快些。一会你先给他灌两碗,别的等我来了再说。”
说罢也转身离了屋,薛凌先前那句灌两碗本是个口头话,这会好似成了真。瞧见李敬思急急然,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咬咬牙喝斥了声:“别喘了,这会死了也赶不上跟苏姈如同路。”
苏凔再偏转过头去,许久喘气声才停,他攒了攒身上力气,还待问问那五万两之事。没料到是薛凌先开口,是他甚少从她嘴里听到过的落寞和萧条。
她说:“宋沧,我进屋时。怎么……怎么瞧见院里的松柏,好像都褪色了。”后续一句微不可闻的询问,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种树,怎么会落色呢。”
------------
恶路岐
她还在惦记宁城外的苍松义塚,当时过去,瞧见青青翠翠,茂盛的不得了。怎么苏凔这院子里,连松柏这种树都染上了灰白之色。
由来是近世交道衰,青松落颜色。
苏凔蠕动嘴唇,好歹把话问了个完整:“什么五万两,我从未听说过。”
薛凌撑着膝盖,语气平缓:“就是苏姈如花了五万两银子,从各处拆了题,都给你演习过了。”想起齐世言当时还在主理礼部,没准这钱他也收了一份,她说着话便忍不住笑。
苏凔许是有所误会,恍若回光返照,瞬间掀了被子不顾疼痛挺身坐起,捂着胸口喘了两声,复伸手指着薛凌,看脸色是想骂,也不知是无力还是忍了下去,只哑着嗓子喊:“你……你诳我。”
薛凌撇开脸,扯了扯嘴角,凄道:“我诓你什么,我做什么要诓你。莫不曾,你以为我说出这事,只是为了让你掂量自个儿斤两?”
她嗤得一声:“你未免小觑于我,也小觑你自个儿”
宋沧越发不信,气道:“那你为什么要说与我知,你为何此时说与我知。你分明是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