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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静静地躺在病房的病床上睡得很深。她可怜,她很累。
而闻洛坐在病床边神色凝重,她始终没办法消化医生说的,乔山温手臂上那些伤口是她自己咬出来的。
她还是个人么?怎么咬出来的?怎么能把自己咬成那样血肉模糊。
医生说:“比起她的身体健康,你更应该担心她的心理健康。按照你的说法,她是受了太大刺激,伤心过度,过度激动后失血虚弱导致的晕倒。”
“至于怎么会把自己咬成那样”
医生解释:“情绪激动到没办法自控的时候,为了让自己保持冷静,疼痛就成了很好的抑製剂。她当时应该是处在崩溃边缘,不想让自己失控,或不想让自己做出极端或伤害人的举动,不得已才咬自己。”
医生补充:“很多精神病人都会做这样的事。”
医生这么一解释,闻洛终于明白她当时好不容易找到了乔山温,乔山温却一瘸一拐地说要回家,不肯靠近她。
精神病真的很难听啊。
可是闻洛曾经真的用那种话伤害过她,她果然都往心里去了,很往心里刺去了,所以,她变得那么敏感卑微。
她或许真的没办法,她受了刺激就是会控制不住自己,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把自己藏起来,就算要咬掉自己一块肉,也不愿意再让闻洛看到她疯狂的一面。
也要阻止自己做出伤人的事。
闻洛深吸了一口气。
乔山温也很辛苦吧。
乔山温也承受了很多吧。
病床上安睡的女人其实千疮百孔,闻洛脑子里有浮现出她蜷缩在漆黑的巷子里,像冬天被人遗弃了的生病的猫狗,因为病痛,因为没有实物抖个不停。见到她后又摇摇欲坠地站起身,一步一踉跄地往看不见光的巷子里走,对闻洛说,说她想回家。
前台小妹跟闻洛说,昨天乔山温就一直捧着花等在酒馆门口等到凌晨两点。
那时闻洛在抑郁,以为乔山温走了,不知道原来她从被冷漠对待的当晚就下定了决心不放弃啊。要不是酒馆小妹格外注意她,要不是闻洛真的找到了她,这一切闻洛会知道吗?
那种没有人去的巷子,要是晕倒了,谁会发现她?
闻洛鼻尖忽然很酸,眼眶一红,涌上的泪水顷刻就模糊了她的视线。她起身走到床边,忍不住弯下腰帮她梳理发丝,碰了碰她的脸颊,闻洛想起刚上救护车时,她是满眼的泪痕。
自己哭了多久?
闻洛忽然很不明白,她和乔山温明明心里一直都有彼此,为什么又一直长久地处在痛苦之中?
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捧着鲜花满眼期待的乔山温擦肩而过?
闻洛躺在陪护床上躺了几个小时,一直等到天亮,大概九点钟左右,乔山温醒了。
乔山温大概是被噩梦惊醒的,一睁眼就要挣扎着下床,嘴里念叨着闻洛的名字,眼神恐慌不安,神志不清。
“我在,乔山温,我在。”
听到闻洛的声音,乔山温身体里的某种开关仿佛被按下,癫狂的举止一下就停住。
她僵硬地眨了眨眼睛,偏过头,刚睡醒的眼里浮上一层水雾。
她哭了。
闻洛心里发软,上前去慢慢将她按回床上。被闻洛触碰的乔山温很乖,十分顺从,没有半点反抗。只是一直盯着闻洛看,泪眼朦胧的眼里有种委屈又隐忍的可怜。
闻洛安抚了她两声,第一时间叫来医生检查。
医生检查完没什么大碍,闻洛点的外卖正好到楼下,她下楼去拿了一趟,提着外卖再次回到病房,已经不见乔山温的人影。
闻洛并没有慌张,只是有些奇怪——乔山温仍然躺在床上,病床上鼓起来的痕迹很明显,只是她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脑袋,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
很冷吗?不啊
闻洛走进去,关上了门,不明所以地轻唤,“乔山温?”
“”
被子里的鼓起动了动,女人是醒着的,但没有应声。
“怎么了?”
“为什么要用被子盖住头,你不闷吗?”
“肚子饿吗?起来吃早餐?”
“”
她还是不应。
闻洛捏住被子的衣角,企图把盖住她头的被角掀开,刚掀开一条缝儿,被子里的乔山温就用手按住。
与此同时,被窝里还传出一丝用力吸气的声音。
她不让看
她用她仅剩那一丁点儿力气,把被角按得死死的。
闻洛讶然,心头溢上丝丝缕缕微妙的新鲜感,乔山温这是在做什么?
乔山温是不敢见她吗?
有上一次的阴影在,认为闻洛再一次发现了她的不堪,她敏感又自卑,不敢面对闻洛。
还是在跟闻洛赌气?
乔山温是受了很多委屈的,就算赌气也很正常。
堵气的话还好办。
要是真的自卑害怕,不知道怎么面对闻洛的话该怎么办呐。
被扔在垃圾桶旁自己咬自己的小猫。
她真的不想见闻洛吗?闻洛明白,当然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