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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乔山温第一次当着她的面叫她洛洛。
闻洛大口呼吸全身发抖,泪水模糊了视线,仍看到乔山温原先充满厌恶与恨意的双眼变得柔和,不断地抚摸着她,好像在心疼她。
心疼她,心疼被自己训后瑟瑟发抖的小狗。
“乔山温”闻洛的声音哽咽,她眼泪不断,乔山温耐心地一点点擦去,轻声说,“我会帮你撰写一份澄清声明,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你删掉她,从今往后再也不能跟她联系。你的手机给我,我会重新给你一台,联系人隻能有我和你的妈妈,以及剧组她们几个人。你的身份证和护照都交给我保管,从今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绝对不能乱跑,绝对不能见其他人,绝对不能再违背我”
“以后你乖乖听话,我不会再这么凶你了,前提是你乖乖听话”
乔山温的手缓缓移到她后颈,指尖插进了她头髮里,垂眸望着她的唇,似乎想亲她安慰一下,缓缓凑近,又忽然想到了什么,骤然停住。
她皱起眉,启唇说:“你去洗干净。”
闻洛大脑一片空白。
乔山温松开了闻洛站起身,闻洛没了她的支撑跌在了地上,没过一会儿又自己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进卫生间里。
她拧开水龙头,外面零下十几度的天气,她也不管水温是冷是烫,开了水就往自己身上浇,大口喘着气,绝望地流着泪。
乔山温是在羞辱她吗?不……她隻是在陈述事实。对啊,是啊,从要了她的钱给妈妈治病还债那天起,闻洛就隻是她的一隻狗。是闻洛自己混淆了,闻洛因为主人的一点恩惠和宠爱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地位,以为会得到理解,生出了那种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才会在面对现实的时候如此难过……
闻洛又犯贱了,闻洛啊闻洛,你恶不恶心?闻洛你长不长记性?闻洛抬起手,不断扇自己巴掌,像是在宣泄又像是在提醒自己,心里头未被治愈的伤痛永远不会被治愈,要是再抱有幻想,伤口就会被人拿刀割开撒盐,是无穷无尽钻心的痛。
手臂上的伤口流成一地血水,闻洛满眼空洞的看着,突然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闻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梦到有人一直在唤她的名字,恍惚间她回到了2014年的高考前夕,在破败不堪的旧巷子里遇到那个如月光般明亮皎洁的女孩。
当时瞥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很惊艳,心里在想,怎么有女孩子这么干净,这么漂亮,又这么可怜呢?
她为什么没有朋友,她为什么总是话那么少那么严肃?明明她那么可爱,明明她这么善良,明明她对闻洛这么好
明明她们曾经那么美好。
会长也曾在闻洛面前脸红害羞,会长也曾明目张胆对闻洛宠溺偏爱,会长也曾为了闻洛着急落泪,会长也曾经把闻洛划进过她的未来
闻洛究竟做错了什么呢?
有好几个瞬间闻洛觉得自己要死了,被冻得全身麻木失去知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也睁不开眼皮
就像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命运的答案。
在温暖的房间里呆了不知多久,她才重新对外界有感知
“放心,不是自杀,只是发烧,伤口开裂加上淋冷水,伤心过度体力透支了而已。”
“怎么这么不注意,伤口都缝过两次了还要再弄伤,大冷天的,都发烧了还要去淋冷水,年轻人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吗?”
“女生这样搞不好会伤了根本,留下病根的。醒来以后好好劝劝她,以后千万不要再做这种傻事。”
女医生严肃的声音忽远忽近,最终随着一道清脆的关门声消失不见。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闻洛感觉到有人在抚摸自己的脸颊。
触感越来越清晰,她终于有力气挣脱出身体的束缚,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你醒了?”女人坐在床边,弯着腰一手撑着床,一手去探她额头。
她说:“还有一点烧。”
“感觉怎么样?还很不舒服吗?”
“伤口还疼吗?”
女人身上再无昨夜的阴霾与戾气,语气温柔至极,望向闻洛的双眸里满是心疼与关切。闻洛愣愣看了她很久,乔山温太温柔了,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让她分辨不出究竟现在是梦,还是那天晚上是梦。
一直到乔山温蹙了蹙,闻洛从她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丝昨晚的疯癫与窒息。短暂的不确定被打破,连是在做梦的幻想也不剩,痛苦如洪水决堤,将她淹没。
闻洛撑着床坐起来,手臂又被包上了一层新的厚厚的纱布,伤口被摧残了那么多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痊愈。
“肚子饿吗?我让助理去给你买饭。”
乔山温问她:“想吃什么?”
“……”闻洛眼神黯淡无光,启唇说:“都可以。”
乔山温看得出来闻洛对吃没有任何的欲望,她眼眸低垂,低落到觉得说一句话都累得喘气。因为昨天晚上被凶得太过分,伤心难过到用冷水来衝自己,甚至晕倒在卫生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