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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玥担心闻洛被雨淋着,还是想坚持:“洛洛,还是我送你吧,待会下雨淋湿了就不好了。”
“不用啊,我带了伞的,没事儿。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邱玥见她坚持,也隻好作罢。
闻洛挥挥手走了,浇花的覃阿姨嘀咕起来,“洛洛这孩子,好好的轿车不坐,非要去坐什么公交?真是怪了啊。”
她之前也在别的富人家做过帮佣,没见过哪个养尊处优的孩子会像她这样。
邱玥笑说:“坐什么去都是一样的,反正她都是按自己怎么开心怎么来。说不定有女孩子陪。”
覃阿姨恍然大悟,“喔,也是。”
在公交车最后排靠窗的位置,闻洛穿着白净的校服衬衫,散着长发,头上戴着个降噪耳机,播放着[阴天]这个歌单。
闻洛很喜欢阴天的氛围,黑云压城,大风席卷,特别凉爽。
车开得稳当,风灌入车内,扑在脸上,闻洛眯着眼睛,时不时观察车上来来往往的人类。到了某个站,有学生上车,一个女生坐在了闻洛身旁的位置,跟她说早安。
闻洛拉下耳机,笑着也跟她说早安。
女生极漂亮,气质优雅又温柔,像哪个电影明星。
女生问:“今天怎么又坐公交呀。”
闻洛说:“等你呀。”
女生明显不信,“真的是等我吗?”
闻洛轻笑,“现在就等到你了啊。”
女生是隔壁附中的女生,和闻洛在公交车上碰过到过几次,闻洛主动,自然而然地成了朋友。
其实说朋友,也不算朋友。
两人不像平常的朋友,只在公交车上有交流。
什么都聊。
附中比淮中快一个站到,女生下车后,闻洛重新将耳机戴上,望向窗外,看着黑压压的那团云,思考自己到校之前会不会下雨。
很快,公交车停在朝阳东路,闻洛下了车,公交站离学校有大概三百米。风更大了,学生们纷纷加快脚步,闻洛依旧不紧不慢,路过一家装潢精致的便利店,被吸引着拐进去。
这店宽敞,像个小超市,商品琳琅满目,各式各样。闻洛边看边逛,隔着好几排货架,看到了低着头似乎在挑选商品的乔山温。
虽然只是个背影,闻洛还是一眼认出来。
她有些诧异,现在好像已经七点二十几分了吧,乔山温今天怎么来这么晚?
她今天不害羞了么?
闻洛弯唇一笑,将头戴式耳机拉到脖颈上,耳中瞬间灌入人声与风声,还有离得很近的,议论的声音——
“我昨天帮老师整理班级资料,瞄到乔山温是单亲家庭,她妈还挺年轻的,二十岁就生她了。”
“啊,这样啊,她爸是去世了还是离婚了啊?”
“我跟你说,你别告诉别人哈,你知道罗义吗?就是16班长得尖嘴猴腮剃寸头那个。他经常跟别人说乔山温她爸在她十岁的时候跟小三跑了,撇下她和她妈,因为她妈是个特别强势的疯女人,她爸实在受不了。”
“啊?就算很强势也不可以就这样撇下妻女啊,真不是人。”
“但你想想,三小时没联系上,打了三十个电话,回家把人关家里关了半个月你受得了么?”
“这么恐怖,居然还囚禁,确实好窒息罗义怎么知道这些?”
“罗义说她之前是乔山温的邻居啊,经常听见她们家大吵大闹。”
“她妈可能有什么心理疾病吧?太极端了。”
“基因都是会遗传的,乔山温不会也这样吧?”
“不知道,我就知道她性格很冷。”
“当然冷了,就是孤僻吧,从小在那样的家庭长大,性格多多少少都得扭曲。”
交谈的两个女生并不知道她们口中的主人公就在她们斜对面的货架,一边选东西一边越聊越起劲,完全忘了控制音量。
乔山温握着一盒酸奶,盯着商标看了不知道多久,眼中空洞,犹如死海墨渊,幽暗死寂。
她感觉到有人在她身后停下,一股熟悉的气息笼罩着她,乔山温僵硬地转身,在看到在她身后的人是闻洛的那一刻她的心不知为何凉了半截,也许是知道,闻洛一定听到了有关她不堪的秘密。
明明知道这些事的人不算少了,她竟在闻洛面前无地自容起来,窘迫与窒息堵上她的喉管,乔山温意识到自己竟如此恐惧闻洛的鄙夷。
耳边又响起了女生的议论声:“那我以后还是离她远一点好了,换了位置,我离乔山温好近——”
杂声戛然而止,耳朵被头戴式耳机包裹住,耳罩上还留有另一个人的温度,耳中被灌入温柔舒缓的音乐。
她对上闻洛的视线,看到的是一双灿烂的笑眼,微微垂着,长睫如羽毛般盖下,就连弯起的弧度都如此温柔。像是和煦春风,像是专门为她而来的精灵,听不见任何人说的,也不在乎任何人说的。
像是那天晚上朝她伸出的手,将她从水深火热中营救。
乔山温悬起的心平稳落地,耳中曲子还在进行着,温柔舒缓的调子,独特婉转的嗓音,正唱到那一句:
——在所有人事已非的景色里
——我最喜欢你
乔山温可能跌进了一个大麵团里,一下子陷进了底,柔软舒适又陌生窒息,心扑腾扑腾地跳。好几秒她才挣扎出来,摘掉那留有闻洛温度的耳机,塞还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