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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听见她说:“我的眼睛好像进沙子了,我手有点脏,不敢揉……”
这回鹿眠终于认出来这声音,林涧。
她在讲台上,在学校舞台上,都听过很多她的声音,大多都是正正经经温柔有力,这么软糯可怜的腔调,还是第一次听。
鹿眠不算是个热心肠的人,但她有个毛病,容易对美好且柔软的事物心软。
简而言之,受不了别人对她撒娇或示弱。
“我看看。”鹿眠起身朝她走去,林涧一手撑坐在草地上,仰起头,让鹿眠看。
“我帮你拿湿巾擦一下。”
鹿眠打开手电筒,光让她看清了林涧的脸,她弯下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湿巾,覆在林涧那边眼睛上,轻轻的揉。
“麻烦鹿同学了。”
“嗯。”鹿眠随意应她一声。
明明做了一年的同学,她还是第一次离林涧这么近,第一次进行只有她们两个人的交谈。
林涧另一隻眼睛是垂着的,有些颤,又时不时抬起看鹿眠,在鹿眠的视野里显得很柔弱。
“感觉一下,还有异物吗?”
“嗯…好像——”
突然,身后的草丛里蹿出一隻大老鼠,鹿眠下意识的偏头看去,想要躲开,林涧好像被吓到了,用力扯了下她的手臂,鹿眠没能防范,被扯了下去。
老鼠一蹿而过,两人一同往下倒,鹿眠整个人几乎栽在林涧身上。
“呃……”鹿眠皱起眉头,心情大坏,满脸烦躁。
“鹿同学,你没事吧?”头顶传来林涧的声音。
鹿眠抬眼,被她压到的林涧正看着她,她说着关心的话,眼神里也是写满了对鹿眠的担忧,好像…又不止担忧。
她的手摸上了鹿眠的手,继续关切:“草地上小石头特别多,鹿同学刚才有没有压到?会不会破皮了?”
鹿眠的手确实压到小石头了,但是没有破皮,也不是很疼,此刻更是被林涧用大拇指轻揉得没了一点痛感。
换做平时鹿眠会的抽回手说声没事,但那时,鹿眠好像被施了魔法,没动,说不疼。
听见鹿眠说不疼,她弯起了眼眸,含着丝丝缕缕的笑意,因为刚才的揉擦,她眼眶湿湿的,展露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媚意。
像一隻初出茅庐的小狐狸,但足以迷倒前眼人。
鹿眠烦躁的情绪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被妖精吸走了意识,怔怔的看着她。
一直到林涧面颊染上桃色,抬起手臂推她的肩膀,鹿眠这才惊醒,赶紧起来,慌忙的退后。
红色从脖子蔓延到满脸,鹿眠头一次这么手足无措,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解释,她懊恼又自责,来语无伦次:“林涧,我……”
“鹿同学,你自己看日出吧,我先走了。”林涧匆匆走掉。
鹿眠一个人爆红着脸站在原地,楞得日出过了也不知道,满脑子都是林涧离开时面红羞怒的样子。
更难以启齿的是,她回了家,一连好几天都在做梦,梦到自己与女孩接吻,那女孩虽然看不清脸,醒后的鹿眠回味时总是会联想到林涧。
鹿眠无可避免的对林涧产生好奇,开始去校园论坛上搜索有关于林涧的帖子,了解这个她之前从未在意过的女生。
二十五岁的鹿眠梦醒,不禁感慨,当时的自己真的好纯情啊。
喜欢上林涧的种子就是那次在心里种下的吧?如果当初她没有非要去看日出,是不是之后就不会有那么多事?
剩下的那两年高中生活,她还可以无忧无虑,悠然自得的度过呢?
鹿眠嗤笑一声,垂下眼帘,看了眼今天的工作表,起床洗漱化妆。
酒吧那晚过后,她耳边又没了林涧的消息,仿佛只是风吹了一下,很快又走了。忙碌的工作也让鹿眠忘记了林涧回了江城这件事,生活没有变化。
一直到下一个周末,晚上,鹿眠照常来到那家酒吧。
几个朋友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林涧,因为太八卦,徐露露甚至向服务员打听起林涧。
“就上周末,也是这个点,被一男的骚扰然后被你眠姐帮解围的那个小姐姐你还记得不?她最近怎么样?还来么?”
被抓来的服务员是个兼职的大学男生,徐露露来得多,很照顾他,他经常管徐露露叫露姐,自然是有问必答:
“那个小姐姐吗?她这周基本每天都来的,而且每次都好拚命喝好多啊,我看着都心疼,不过你们放心,老板知道眠姐跟她认识,让我们都多照顾照顾她,没让那些臭男人占她便宜点的。”
“这样…”徐露露瞟了眼鹿眠,又问:“那她今天怎么没来啊?”
“啊,今天……”小男生挠了挠头,“可能是撑不住了吧,毕竟天天喝这么多酒,铁打的身体也撑不住啊,而且我看她身体好像并不是很好的样子……”
闻言,徐露露又瞧了眼鹿眠。
她这人就是八卦,挺好奇林涧现在过得这般辛苦鹿眠会是什么心情。
当初她俩的故事徐露露是从头到尾看过来的,鹿眠确实被林涧伤得够惨,如果换做是她,她一定会幸灾乐祸的嘲笑一番。
但鹿眠并没有,她神色淡淡,就像往常听她们讲八卦别人一样,漠不关心的样子。
徐露露不死心,“阿眠,你说,林涧跟她老公离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