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难违
虽然沈翳师兄从未听说过煞气之说,但是从萧衍沉重的神情来看,情况似乎有些不容乐观。
“这煞气会将我如何?”
“若没有禁制约束,它会逐渐蚕食你的心智,让你丧失本性。”
萧衍神色复杂,接着道:“目前还没有找到能够祛除煞气的办法,只能暂时先压制。”
话说到这,沈翳心中已经明了,为何萧衍赶到时只有他自己,剥皮魔本应杀了他,却消失无踪,原地只留下大片污物,想来那便是它的血,而自己没有意识的那段时间里,是被煞气所控,亲手杀死的剥皮魔。
沈翳看着自己满是腥臭污物的手,沉默良久,忽然开口问道:“我们还能回苍山吗?”
声音异常平静。
萧衍目光闪烁:“此事一了,我们便回去。”
事态紧急,沈翳一行人连夜出发,不出两日便已返回宗门。
宁渊似乎早已预料,早早在宗门外等候:“回来了?”
“宁长老。”
萧衍等人见状,向他恭敬行礼,宁渊将他几人上下打量一番,见并无异状,才将他们领进门去。
走了一段路,宁渊忽然对沈翳等人,道:“你们先回去好生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转而又对萧衍道:“你随我来。”
萧衍走时,看了沈翳一眼,眸色幽深,目光沉静。
沈翳本来还想一同跟去,却不知为何,因这一眼,心中的惶惶不安,竟像大石一般落下了。
宁渊将萧衍带到观星阁,道:“玉清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你进去便是。”
萧衍打开门走进去,原本应该在闭关的玉清真人一身白衣,正站在星盘旁蹙眉凝视。
“师尊。”
萧衍唤了一声,玉清这才抬头看向他,只是许久不见,竟看他面色多有沧桑,神色疲惫得不像是刚出关的样子。
“你过来。”
玉清招手唤他,待萧衍走到近前,他伸出手指点了下星盘,顷刻间,房间内星象骤现。
“你看到了什么?”玉清出声问道。
萧衍抬头看了一眼,道:“师尊说的可是紫微星陨落之事。”
玉清点点头:“三年前,你替沈翳进入魔域,加固封印,紫微星忽然陨落,我便猜到此时定是与你有关,于是三年间,我对外声称闭关修炼,实际却是游走于虚世当中,调查紫微星一事。”
说着,他似有若无看了一眼萧衍,接着道:“后来才发现你命格中有紫微显像,并伴有一劫,而这个劫数是从你进入魔域起才出现的,这三年间,你身上到底发生何事?”
闻言,萧衍依旧未动声色,玉清见状,竟忽然发难,抬手便要擒住他手臂,萧衍反应迅速,凌空后撤一步。
“师尊这是何意?”
萧衍落地后,面不改色问道,玉清已看出他修为大不如从前,却并未点破:“你可知孤煞星如今已经现世,不日世间便会生灵涂炭,妖魔横行,而你将是拯救苍生的关键。”
萧衍沉默片刻,轻声道:“苍生如何,与我何干?”
玉清一瞬间怔愣住,遂见他神色冷漠接着道:“师尊太过高看弟子,弟子志短,此生只想守一人,护一人,并不想插手旁人之事。”
话音落下,萧衍转身便要离开,刚走出几步,身后却忽然传来玉清声音:“如果我说,沈翳是孤煞星降世,还是与你无关吗?”
萧衍顿住脚步,转身看他,眸光微微闪烁:“师尊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早就猜到了不是吗?”玉清反问他,神色有些复杂:“他本是天生魔骨,这一生注定要受尽苦楚磨难,尝尽众叛亲离之痛,方能成魔,而三年前你替他封印魔域,虽无意中替他挡去一劫,却引发天谴,而紫微星陨落便是逆天而行的后果。”
“你看,”玉清指向星象中位于东方的一点红色星光:“那便是孤煞星,此时还处于微末之际,若是来日五星连珠显现,魔主便会重新现世,仙魔大战避无可避。”
萧衍握紧拳头,声音低沉坚定:“沈翳不是魔主,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玉清疲惫的揉揉额角:“你可知我用三年时间在虚世中都看到了什么,翳儿每一次选择后的千万种结果,无一例外皆是死局,他少时便拜于我门下,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又怎会狠心对他弃之不顾,可是天命不可违,你我始终无法与天道抗衡。”
萧衍沉默片刻,才出声道:“那道禁制,是师尊设下的。”
闻言,玉清一愣,方才反应过来他话中之意,却听萧衍又接着道:“师尊既然相信天命,又何必为他压制煞气?”
玉清沉默不语,当初自己并未阻拦萧衍替沈翳封印魔域,何尝不是因为心中还抱有一丝希冀。
“弟子也不相信天命一说,何况天生魔骨,也并非是他自己甘愿,”萧衍顿了顿,随后竟忽然跪倒在玉清面前:“弟子恳请师尊看在师徒之情上,能再救他一次。”
这一跪,让玉清心中大为震撼,他从未见过萧衍如此低声下气的样子,即使拜入宗门时,都未曾弯下过挺直的脊背,如今却为了一个人,这般求他,玉清登时有些五味杂陈。
“你。。。先起来说话,”玉清将他扶起,犹豫片刻后,道:“你想让我怎么救?”
萧衍抬眸,一双眸子幽深冷冽。
从观星阁出来时,已经入夜,萧衍顺着铺满青石板的小路往住处方向走。
路过一处他曾经驻足过无数次的小庭院时,缓缓停下了脚步,院子里那颗树如今已经开满花,风一吹,落的满院子都是。
屋里有个身影起身推开窗户,露出一张漂亮至极的面孔,似乎觉得闷热,皱着眉头嘟嘟囔囔架起窗户,又转身走回去。
萧衍匿在暗处,一动不动远远看着,直到屋里灭了灯,才从暗处走出,他就这样站着,月上中梢,渐渐被乌云遮住,已经连院落都看不太清了,他才缓缓离去。
可萧衍不知,屋里的人并没有睡,只是独自坐在榻上,当他走后,一只纸鹤从窗户飞进,落在沈翳白皙的手心里。
沈翳将耳朵凑过去,纸鹤点点脑袋,完成任务后,便失了法力,最终一动不动倒在沈翳手上。
收起纸鹤,沈翳轻笑一声:“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