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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节

 

通道可以穿过这些峰岭,进入河东路的南部腹地。

守陵军倘若直接衔尾北上,很容易就会被降附军堵在轵关陉或太行陉等太行山南段山脉的峪道之中。

这时候赤扈东路军仅需要少量骑兵回驰,就能给他们来个关门打狗、瓮中捉鳖。

还有一点就是,守陵军倘若想直接衔尾北上,就要等到赤扈人以骑兵为主的东路军从太行山南段山脉与黄河之间的孟、卫等地撤走之后,才有机会渡河。

真要拖到那时,朝廷早就接二连三有新的旨意传来,将令他们陷入进退失据的两难境地。

直接衔尾北上行不通,最终决定即刻从崤山以西的茅津渡渡河,从中条山与历山之间的虞坂道北上,进入蒲州境内。

抵达汾水沿岸之后,倘若仅仅驱逐蒲晋等州境内的小股虏兵尚不过瘾,还想着直接去咬虏兵主力,他们有两个选择:

一是沿汾水北上,翻越临汾盆地北部的韩信岭,进入晋中地区,在那里将遭遇到赤扈西路军主力;一是沿沁水东进,穿过太岳山进入泽州西部地区,要是行程够快,将能袭扰萧干、岳海楼、曹师利等北撤降附军的侧翼。

很显然,徐怀还没有狂妄到真要去招惹赤扈西路军在晋中的主力骑兵,他之前已安排数十人马提前渡河,但主要前往位于王屋山、太岳山之间的沁水县境内侦察。

这次渡河,主要还是尝试从北撤的降附军侧翼寻找战机。

渡河兵马分前营、中营、后营、翼骑营四部。

目前前营军、中营军、以八百楚山精锐为主以及与以张雄山为首的北撤契丹骑兵组成的翼骑营都已经渡过黄河。

徐怀则与景王赵湍、钱尚端以及女扮男装的缨云郡主、萧燕菡等人,乘一艘中型渡船渡过黄河。

萧燕菡身穿铠甲站在甲板上,她不想要旁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用烧焦的松枝将细腻得过分的脸蛋涂黑。

她身形原本就比绝大多数的大越男子要高、要挺拔,此时又全身包覆坚甲,腰挎长刃、手持重锋战矛,形貌与男将并无多大的区别。

萧燕菡有着碾压绝大部分男将的气力,而这一年来契丹并非龟缩于西山毫无作为,萧燕菡与诸将率部翻山走岭,打击西山以及阴山南麓那些意志动摇、有可能威胁到他们在西山生存的势力也绝不手软——萧燕菡的武技才算是在数次生死作战中得到淬练,已非吴下阿蒙。

萧燕菡看着眼前滔滔东流的浑浊河水,心思却飞过重重崇山峻岭,也不清楚陈子箫快马驰行,赶回西山后族人最终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景王率守陵军渡河北上,袭扰北撤虏兵,并策应被围的太原城,可以说是徐怀为挽留大燕残族所能做出的最大努力。

萧燕菡心里很清楚,倘若景王此番冒险成功,不要说成功立嫡了,哪怕是正式获得统兵权、得以坐镇一方,就将有能力推动南朝接纳大燕残族的依附。

她的族人就不需要再夹在西山进退失据、寝食难安了。

大燕残族无论退入顾氏所守的府州,还是进一步在府州渡过黄河,进入地形更有利于防守的麟州、延州等地,都是不错的选择。

甚至直接在府州伐木造舟南下,参与汾水下游城池的防御,也无不可。

然而信任的沙丘,并非一朝一夕便能促成。

在南朝两次北侵战事之后,她的族人还会相信南朝所释放出来的善意吗?

再者,景王赵湍真有能力说服越廷以及涉及的地方势力接纳大燕残族进入吗?

而景王哪怕得以坐镇一方,也不代表能最终争嫡成功,更不代表南朝能抵挡住赤扈骑兵的侵袭,大燕残族南附,真是正确的选择吗?

萧燕菡她自己对此都深深怀疑,然而看向徐怀与景王赵湍并立、厚重如山的背影,心里暗忖,即便族人最终决定西撤,她也要率一部分人马留下来,看这个男人能不能创造奇迹。

景王赵湍原本想着将长女缨云送往蔡州或直接隐姓埋名先暂居楚山,但逃出汴梁后,经历劫难的缨云却不知道离开父王身边,独自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会有什么着落。

看到那么多人激烈反对,缨云也知道渡河北上将是九死一生之旅,但越是如此,她越坚决的要求跟随渡河北上。

倘若注定灭亡不可避免,她宁可死在父王跟前,而不是独在异乡,完全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渡船靠上渡口,绵延下了半天的雨终于收住了。

天还阴着,徐怀转身看河水多少有些汹涌之势,应是上游这几天的雨水更为充沛,经山川汇集进入黄河使水流越发湍急。

虞坂道虽然是横穿中条山与历山之间的山峪、峡谷,但这条要道连接陕州茅津渡、中条山北麓的蒲州盐池,每年有数以十万石计的食盐,从蒲州晒制后,经虞坂道、茅津渡,通往河淮等地。

虞坂道历代都有修缮,为便蒲州之盐南下,蒲州与陕州平陆之间的道路都铺上青条石,与寻常意义的山道野陉完全不是一回事,比寻常官道、驰道还要便于车马驰行。

徐怀他们登岸后,待要赶上正往平陆城方向行军的中营军队伍,这时候看到一艘轻舟没有照着正常的渡河次序、队列,从南岸渡口快速往北岸这边划来。

这种轻舟快船常为报信便利,不会受渡河队次约束。

他们既然已经渡过河来,即便汴梁有圣旨传来,他们也不可能回头了,徐怀陪同景王赵湍、钱尚端犹有闲暇的站在渡口看着轻舟驶来,很快看清楚是守陵使乔继恩站在船头挥手,也不知道他带来什么消息。

“殿下,老臣想明白了——山河破碎,臣深受皇恩,怎么敢置身事外,坐看殿下渡河行险?老臣在巩县是老糊涂了,就满心想着不能让殿下轻涉险地,却忘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请殿下允许老臣伺候鞍马!”乔继恩跳也似的上了码头,不顾石板上积有雨水,“扑通”一声便跪在景王赵湍面前,恳求同行。

“这些家伙总算想明白过来,与其贪生怕死留在巩县也难逃朝堂责罚,还不如赌一把从龙之功!”萧燕菡站在徐怀身边,看乔继恩以及随后上岸来的陈由贵、顾大钧等人如此惺惺作态,撇嘴说道。

徐怀微微一笑,乔继恩、陈由贵、顾大钧等人起初强烈反对渡河北上,争执之下他们决定留在巩县,没想到他们还是想明白过来了:他们最好的选择就是跟着渡河搏一把,而非孤苦零丁的被扔在巩县……

附从

这两个多月来,于乔继恩、陈由贵、顾大钧等人而言,所经历的事宛如做了一场噩梦。

初闻虏兵南寇,他们以为巩县偏于一隅,他们又以守陵为责,战事应与他们无关,谁曾想转眼过后景王在楚山骑兵的护卫下驰来巩县,二话不说就从他们手里夺走守陵军的兵权及巩县的防御权。

继而数倍敌军围城强攻,城下积尸如山、血流如河,最终坚持到西军援师驰至,解巩县之围。

景王赵湍与周鹤、苗彦雄、郑怀忠等人对是和是战、是缓战是急战争论激烈,有些为血腥战事惊吓住的乔继恩等人,心里当然希望周鹤、苗彦雄稳扎稳打、处处以谨慎为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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