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私人助理
“盛世集团的秦总来了。”
我在饮水机旁刚接了一杯温水，被神色匆匆的李助一喊，急忙放下纸杯，小胖站在我身后说他要喝，我又拿起来塞进他手里。
大客户是要到楼下迎接的，今天的电梯格外不给力，红色数字闪烁在三楼停停顿顿，李助要联系三楼的人问问情况，恰好专用电梯门开了。
阿熙走出来一脸莫名，“那个电梯坏了正在维修，你们急着干什么去？”
李助解释道：“今天上午您和秦总关于商业合作有个会谈，秦总已经快到了。”
“哦，不要着急，坐这个。”阿熙侧身让出电梯口，在路过时扫了我一眼，我下意识抿了抿干燥的唇，以为阿熙会说什么，但他只是拍了下我的肩膀。
楼下停了辆低调的奔驰，车门打开，先是一条长腿迈出来，李助热情地上前打招呼。
秦总走下车理了理西装，没什么架子，与经常负责接待他的李助客气问好，边走边问：“阿熙呢？”
我回他：“林总在楼上等您。”
秦总看见我明显一愣，爽朗地笑道：“原来是有人替代来了。”
将秦总带到阿熙办公室，剩下的事项让他们两位老总慢慢谈，李助先行离开，我正欲跟上他，被阿熙喊住。
“桌上的牛奶拿去喝了。”阿熙请秦总坐下，递给他一份文件，对我说，“我给你温好的。”
我迟疑地看向他，阿熙抬起下巴示意在他的办公桌上。
“林总真体恤下属啊。”秦总翻开合同，别有深意地叹了一口气，“不是那个要你牵着的小孩了。”
他不知道其中内情，阿熙也没打算告知私事，现在回想真是感慨万千，当初那个寻死觅活的精神病已经成为总裁私人助理。
变化总是在不知不觉中突然出现的，寻常到叫人找不到源头，经别人一提醒，才恍惚得知：原来是几个月前的事吗？还以为过去好久了。
一出神，盯着他的时间长了些。
“喂喂，客户还在呢。”秦总咳嗽一声，玩笑似的调侃，“不要当客户的面暗送秋波。”
我点点头，端着牛奶带上门。
临近下班时间，我敲了敲敞开的门，“林总。”
阿熙闻声抬起头，签字笔搭在指尖，应了一声，“嗯，汇报工作？”
反手关门落了锁，我抱着一沓文件走向他的办公桌，随手放在桌子边，“来找你。”
阿熙摘掉眼镜，向后靠在椅背上，不怀好意地笑，“喔，或许可以来场办公室py。”
我为他揉太阳穴，瞥见一个精美的包装袋，多看了两眼，“那林总可不要被其他人发现哦。”
阿熙闷笑一声，“跟谁学的？”
“电影。”
阿熙仰着头找个惬意的姿势，“反正不是什么正经电影。”
“晚上陪秦总简单吃个饭，不是工作，是私人，我跟他多年好友了，近期又是生意往来，理该请他一顿。”阿熙躺了一会儿，将我拉到他腿上。
“去呗。”这事还跟我说？
阿熙弯腰拿过礼物袋，取出一个长方形的纸盒，“万事提前打报告嘛。”
“嗯，准了。”
“不准也没办法，今晚你跟我去。”他忍俊不禁，把盒子放在我手里，“打开看看。”
听他的话我拆开包装，一只小型浅蓝色陶瓷瓶静静嵌在黑色丝绒盒里，金色线条勾勒出的小鱼在水纹中穿梭，大小、形状、鱼的位置与我之前的那个相差无几，要说唯一的区别就是瓶身没有裂缝。
“之前那个碎成粉末拼不起来了，送你一个新的。”他一下一下抚摸我的背，“你的心里有一道裂痕，我想为你补上。”
我是不完美的瑕疵品，将同为残缺品的陶瓷瓶视作自己的化身，被人摔碎是我预料之中的命运。
然后出现了一个人，说我是独一无二的，他亲吻我的伤痕，让我别为过去耿耿于怀。
我莽撞，我无知，关闭所有的门为他敞开一扇窗，他是一缕捉不住的风，不用我刻意去找，已然分散在我的小小世界里每个角落。
手指划过曾经裂缝的地方，我震惊得说不出话，僵硬成一座石雕，“今天是什么日子？”
“不是节日就不能送你礼物了吗？”阿熙一本正经地说，“送你礼物不需要挑日子，如果非要有个理由，那就是我们认识第1616天纪念日，在一起的第1544天纪念日，结婚第43天纪念日。”
我有些不知所措，“你怎么记那么清楚的？”
他无奈一笑，“你身后的电子便签上有……”
烤肉餐厅选在安静的后街，我们做东的先到了，秦总愁苦郁闷，来得晚一些，还没等沾到凳子，上来就倒了酒一口气灌下去，“来晚了，自罚三杯。”
我俩也没张口啊，谁让他罚了？
饭吃到一半，秦总掏出烟自己点上，举着烟盒对阿熙说：“阿熙，抽一根。”
阿熙摆摆手拒绝，“不了，好久不抽了。”
然后示意我，我压根没抽过陪不了他。
秦总狠吸一口吞云吐雾，挥散烟雾后把烟掐了，“行，看来你们最近心情挺好，没什么烦心事了。”
我凑过去和阿熙咬耳朵，“他是不是失恋了？”
阿熙夹了一块滋滋冒油的肉放在我碗里，“不管他。”
辣椒粉沾得太多有些辣，我吐出半截舌头，阿熙不叫我喝酒特意选了两杯果汁，冰橙汁入口缓解火热的辣感，心道选今天吃饭真不是个好时候，秦总在那边伤春悲秋，我们在这边岁月静好，中间隔着一道无形的屏障。
“哎，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东边我的美人啊——”
电话铃声突兀响起，打断他嘹亮略带伤痛的歌声，秦总拿起手机一看，立马醒酒，不敢怠慢一秒，端正坐姿接电话。
唱到美人，美人还真来电话了。另一边传来吼声，即便没有开免提，在这只能听见烤肉声音的房间还是太过响亮，“秦初，你在哪鬼混呢？”
秦总低三下四地小声说：“在外面吃饭，马上回去。”
卑微的模样太过自然，一瞬间变了脸，演都演不出这种效果。
“你死外面我也不管。”对面的人停顿一下，“抽烟了吗？”
秦总连忙否认，“没有没有。”
挂了电话之后，秦总顿时喜笑颜开，随后有些愁容，哈了一口气闻闻，“老婆管得严，我先回去了，改天再聚——诶，洗手间在哪，我漱个口，对了，附近有没有便利店，我去买个口香糖。”说完匆匆离席。
我问：“他刚刚不是被骂了吗？”
阿熙铺开生菜叶，放上肉和泡菜卷起来给我，“你不懂，有些人最喜欢被老婆骂。”
说到这我有点自豪，沾沾自喜道：“我从来不骂你。”
阿熙想到了什么，拿起我的杯子喝果汁，歪着头看我，“只会到家关上门执行家法。”
我哽了一下没说话。
他挑着眉，“不反驳我？”
我低头咬了一口生菜叶子，“事实，怎么反驳？”
华灯初上，霓虹灯牌照亮一条街五彩斑斓，我想打车被阿熙制止了，“走回去吧。”
正好让他醒醒酒，我没有反对，提醒道：“要走很久。”
“多久？”
“六七十年吧。”
阿熙停住脚步笑了笑，弯着的眼睛承载日月星辉，“走一辈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