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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泽我不后悔你也别后悔

 

一只有良好道德品质和高尚鬼格的好鬼。

闲来无事,范闲决定先飘一步,哼着小曲,向苍梧山法元寺飘去。

“施主,为何飘在空中?。来法元寺是谓何求?不妨说与老衲,共思解决之道。”空净大师手持佛珠,闭眼打坐。

范闲用手指了指自己,“我吗?您能看见我?可我是现在是只鬼啊!”

“老衲并非能看到施主形态,只凭感觉。”空净大师仍保持着姿态,徐徐道来,“施主前来是为了想要魂归身体吗?若是如此,老衲爱莫能助。时机未到,一切皆因尘缘。施主也莫要着急,静静等待即可。”

范闲从来就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从不信神鬼佛学之论,即使这次成了一只鬼,他也从未动摇过。他并未与空净大师探讨这所谓的因果循环,只是笑着说,“谢谢大师指点,不过我此番前来,不为自己,是为了……另一个人……”

空净大师没追问,缓缓睁开双眼,“你说的另一个人,他来了。”

门外传来小和尚恭敬的声音,“住持,贵客来了。”

“你让他进来吧。”空净大师收起佛珠,双手叠放在腿上。

“李承泽拜见空净大师,弟子今日前来是为寻求大师指点。”李承泽一改往日的随意,衣冠整洁庄重。

空净大师目光沉沉,略带歉意道,“二殿下不必多礼,只是恐让二殿下失望了。殿下所求之事,老衲无能为力。”

李承泽不禁在心里感叹大师的未卜先知,“大师,你知我心中所求何事?可我还未说出口。”

忽然,空中一道惊雷炸起,原本还清明澄澈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一场暴雨自天空倾泻,积聚的乌云里传来阵阵沉闷的雷声,狂风肆意凌略着郁郁葱葱的树木。

“二殿下,我这里没有您想要的答案。但二殿下所求之事也许在某天午夜会得到圆满。万物生而后又灭,缘灭之时亦未尝不是缘起之初。星移斗转,因果循环,未了的尘缘再起,一切终有定数。殿下,不必忧虑。您发心纯正,静候即可。”空净大师温和望向李承泽,随后看向飘在空中的范闲,又感慨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该来的,避不开,不妨闭眸沉思,问问自己的心。”

李承泽懵懵懂懂,低头沉思着空净大师说的话。

一场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乌云散去,天空又恢复了晴朗。

李承泽站起,恭恭敬敬拜别空净大师,走出寺庙,神情肃穆,抬眸望向天空,郑重道,“缘灭时缘起,一切自有定数……静候即可……”

范闲飘在李承泽身旁,没说话,似乎也在思考空净大师的话。

空净大师走出禅房,视线停留在那一人一鬼身上,转动着佛珠。

离开寺庙时天已经黑了,范闲没继续跟着李承泽飘去王府了。

他现在很乱,脑子里的思绪乱,心也乱了。他想起刚才在法元寺的禅房里空净大师望向他说的那句话,大师说问问心,心吗……

范闲急迫的想找一个能让他感到安全和平静的地方,于是他准备回到范府。

范闲刚刚飘到范府正门,就看见一众仆人面露哀戚,脚步匆匆,不停奔走着。他恍然大悟,想必是他吐血而亡的消息已经传回了京都。

门口的白绫挂了一条又一条,范闲有些无奈,选择无视,径直飘向范若若的房间。他在房间里到处飘了飘,也没发现范若若的身影,人去哪里呢。他本来准备来看看范若若的状态,毕竟他这个妹妹一直以来都那么崇拜他。如今他的死讯传开,他害怕范若若伤心难自抑。

范闲找了一圈无果后,便飘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在书案前席地而坐,撑着头,静静思索着,那些不起眼的细节,亦或是被他刻意忽略不见的过往,如电影般,一帧帧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想起许多许多……

他想起他和李承泽的初遇。

初见李承泽那天是在靖王府邸,他双手撑着书案,身体前倾,直盯着蹲坐在书案后的李承泽,轻笑着问道,“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李承泽不语,右手捻着一颗饱满的葡萄,愣了愣神,随即轻笑着摇了摇头。

“我原来也不信。”他诚恳望向李承泽,“但现在我信了。”

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问李承泽那个问题,一见钟情的到底是谁……

他想起那天他被强制带进官府衙门。

他殴打郭宝坤被告上官府,太子为郭宝坤讨要说法,他为了不连累司理理,正打算自己受刑时,李承泽匆匆赶到,高声怒讽道,“好一个屈打成招!”

他想起他故意质问太子是否知道儋州刺杀时,李承泽故意竖起大拇指,甩了甩额前的头发,昂着头得意离去。

他想起祈年殿上他被诬陷抄袭。

他刚刚踏进祈年殿,李承泽便朝他挥了挥手。

文坛大家庄墨韩指责他抄袭,在场的人大多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或是事不关己的心态,在一旁静静看戏。

可唯独只有李承泽坚定愤慨地说,“范闲随口吟诵便是千古名句,他怎会屑于抄!”

他想起李承泽在长街上等他。

李承泽随意半躺在临时建的凉亭里,嘴里咀嚼着葡萄,右手支起来撑着头,左手轻轻摇晃着酒杯。那时,他只感慨李承泽活得肆意潇洒,却从未细想过他为何如此。李承泽特意在长街上等他,和他解释搭建凉亭的原因,打趣自己作为皇子骄奢淫逸,丝毫不遮掩。他端起酒杯与李承泽碰杯,那是他第一次和李承泽在一起喝酒,不拘束,很随意,也很愉快。他想起李承泽说即使他投靠了太子也不妨碍他们之间的交情。

他想起李承泽对着他的背影说,有时间多见面,不谈国事,谈风月。

他想起李承泽对庆帝说,忠臣奸臣常见,奸猾的忠臣少有。

他想起许多往事,那些被他可以隐藏在记忆角落的画面如今直白的摊开在脑海里,他无法逃避,也无法继续蒙骗自己。

原来一切早就有迹可循。

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射进屋内,范闲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想了一个晚上。

如空净大师所言,找不到答案时要问问内心。他问了一晚上自己的内心,现在似乎已经找到了想要的答案。

他得承认,李承泽与他之间,绝非寻常朋友关系。李承泽视他为例外,而他对李承泽的感情似乎在某一瞬间发生了质变。

那晚李承泽发自内心诉说着自己的情感与经历时,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幸灾乐祸,是心疼。而心疼,正是爱的前奏。

他以鬼形看着李承泽在他殒命后为他伤心萎靡,为他痛心流泪,为他遍寻天下奇士,为他拜访大师……

他不是铁石心肠,他也会为之动容。

这几日的种种,都不断催化着范闲心底某个角落的那名为动心的种子,它慢慢破土而出,向上生长。

过往种种皆现,今朝幕幕难忘,范闲从地上起身,缓缓飘到窗前,晨光熹微,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等到范闲捋清一切的时候,他才猛然发现原本明亮的晨光不知何时竟变成了点点星光。

“轻点,好好好,就放在这。辛苦大家了。”王启年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范闲好奇的飘向门外,看到一群人围绕在正厅,个个脸色沉重悲伤。他飘近、仔细一看,原来是他的尸体运回来了。

“感谢各位,如今也已深了,等日后得空,范某再好好感谢各位护送我儿尸身回京都。”范建微微欠身,朝向众人感激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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