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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弦外过听

 

可是我不能明确说到底是什么。

先前我说自己去找,他不允许,理由是不能暴露。

难道我要在这里看着我要找的东西烧成灰烬吗?

尹辗的暗使举起火棒,得到行动的指令后,分成两波一左一右从两侧以圆弧路径接近尤庄。行进的途中,火炭擦过树桩,易燃的木柴接二连三地燃烧起来。

看着大火冲起高焰,我攥紧了手中的缰绳。

烧完我也完了。

我转向尹辗,“我以为你会用更……温和的方法。”

他道:“是简单粗暴了一些,但省事。”

这一句轻描淡写的省事好像往我心上捅了一刀。

“我以为我们会拿着搜查令和逮捕令,加上抄家的封条,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去。”

手举火把的暗史已经快到山脚下。

“与其上奏皇帝,受那群老东西指手画脚的佐使,还不如先斩后奏。”他语气松快,“就这么件破事他们势必吵上八百回合,搬出律法,非要定个罪,走个过场,这中间要关系积淀家底深厚的,早就走完贿赂了,别提尤万金这样的老滑头。隐生记住了,要让人死,就得死个干净彻底,别留人东山再起。”

“如果,”我说,“我现在想让他们停下来,有办法吗?”

“来不及了。”

他要是仔细看就会发现我面如土色。

就差从马上栽下去。

“怎么突然这么说?”他笑问,“理由呢,别告诉我只是想玩儿。”

就是这时,严廷艾急急匆匆从另一端跑来,边跑边挥舞双手,大喊尹辗的官职名,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他跑到尹辗的马跟前,只顾弯腰按着膝盖顺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对我指指自己,指指尤庄,又指指自己。

尹辗脸色不悦,他终于缓过气来:“大人,再等等,再等等好吗?”

“等什么?”一把拽过他拉在手里的袖子。

“等……等我背完这首赋!覃公子,你要我背的,我背下来了,不如听完?”

说着竟然真的要开背,我一拍脑门,无声叹息。

赶紧牵住尹辗的马绳,“大人,您别动气,我跟他好好谈谈。”

正准备拽他的耳朵进小树林里好好教育,底下轰地一声火焰窜了起来,几丈高。

严庭艾顿住,猛地扭头去看。

所有人都静默,连马也定住了,像在观赏一场盛大的烟火表演。

严庭艾一直没有转过头来,我以为他是被从没见过的壮观火势震慑住了。

但他转回头来时,不安地看着我,眼睛里全是惶恐。

他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唇没有说出来。

烧成火海的尤庄,下人陆陆续续跑出来,叫喊着火了!着火了!拼命救火。

有一个身影骑着马从远处而来,在我看清楚那是谁之前,忽地一下扑入火中。

严庭艾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作死地要往山下跑,尹辗伸出短鞭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拉向自己,俯下身跟他说,“你想死?”

严庭艾一只手抓着脖子上的绳索一只手在空中虚抓,说不出话。

尹辗放开他,“你死不要紧,但你一出去我们就暴露了。”

严庭艾咳嗽着说:“颐殊……曲颐殊……”

我站在下方,沉默不语。

-

颐殊

在霁风轩坐下时,食肆内客座满盈,没有别的空位。伙计人手不够,忙不过来,打过招呼可能要多等些时间就离开了,像我这么通情达理自然是表示理解。等上菜的间隙,把从尤庄带出来的东西翻出来查看。

一本手记,覃翡玉的。尤庄现景已十分惨淡,值钱的物件能拿的都被拿了,房间被人扫荡一空,箱柜翻倒,各处七零八落,散乱狼藉。我去的时候,除拿走尹辗要的账本外,无意间在覃翡玉住过的床底下,一块地砖后发现了这本手记,一并带走。

这本手记上记载了人体的各个部位和结构,画得详实仔细,精细到每一根血管每一块骨头都清清楚楚。可惜他不知道有些东西的名字和作用,只是将它们原始地画下来,并没有注解或注释。惊叹于画工的精美与细致入微,更震撼于覃翡玉正在做的事,这得多少夜晚不眠不休,进行这样一项浩大的工程,还要不被人发现蛛丝马迹。

怎么会百密一疏,把这么重要的一本手记落下了。

-

正看着,四五个粗眉壮汉走进来,环视了一圈店内,径直向我过来。本打算不做理睬,但挑事的都到了跟前,想不理也没办法。腰佩马刀打头的那个人,对我一抬下巴道:“滚开,丑女,你爷爷来了,给你爷爷让位。”

流氓地痞什么地界都有,我也不是没遇见过,往常就自认倒霉,拎起包袱走就是了,什么身份呀敢正面刚。但我今天偏不想动,他们要打我一顿,不紧事,但是尹辗这么重要的账本在这儿,撕毁了,过后就等尹辗剥他们一层皮。

“有人,去别的地方问问吧。”这就叫有恃无恐。

“哟,你个丑丫头还挺横!”那人哂笑一声,两手撑在桌边上,吊儿郎当,“你长这模样,怎么好意思出门的?搁这儿丢人现眼来了?”

但凡我分一个眼神给他们都是我的不对。

“出去,”那人又说一遍,“出去我们就不打你。”

另一人脸上也挂起讥笑的神色,“看你长得丑怪可怜的,这得是残疾吧?”

噗呲几声陆续笑出来,低低的笑声透着一股怪异的恶心。打头那人笑到埋下头去,再抬起头时,抽出一把刀立在木桌上:“我数三声,让开,滚出去。”

我坐着没动。

“一、”

“二、”

“三!”

络腮胡子抽出插在桌上的刀,挥刀就要向我砍来。

我闭上了眼睛。

但那刀没有落下来,它停在离我脑袋两三毫厘远的地方,几根头发被削了下来。

“臭丫头!”那人大骂一声,“一个抬手,一个抬脚,扔出去!”

“别碰我!”我说。

但那些人还是要来扯我,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也不觉得这是个姑娘,就是要叫我难堪。食肆内许多人都停下来看着这边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但就是没有人出头,冷眼旁观。

“不是说了别碰她?”门外忽地有人高声喊出一句,打断了所有人的动作,混江湖的多欺软怕硬,看人下菜,见他衣着华贵,衣纹繁复,悻悻地放开我。

严廷艾从门口冲进来,拉起我,低声问没事儿吧。

我摇了摇头,把衣服整理好,抬头看见倚在门边事不关己的覃翡玉。

他眼神故意避开看向别处,意思很明显的,可别沾上麻烦。

严廷艾扇子敲着手心,“看来该打一顿赶出去的是你们……”

后边我不想再听,提起包袱,从门口冲出去。倒不是生谁的气,气也是气自己倒霉,怎么总在我受侮辱的时候有人在旁边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生怕凄惨狼狈没有对比似的。

爹说外貌没那么重要,怀疑他骗我。

找了处水源,把手洗干净。正想把脸上的灰也洗掉,想起面具不能沾水。那就帕子擦擦吧,刚一转身,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吓一跳。

严廷艾看着我,“你的脸……”说着伸出手来想替我揩拭,我往后退一步。

他拇指僵硬停在空中,堪堪收回。

这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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