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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初见隽永

 

再见到他,我应该是恨得咬牙切齿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恨不得冲过去把他撕成碎块。可是此刻我只想把自己藏起来,越不要被发现或被人察觉的好。

那个人还在看我。

我有意躲开他的目光,片刻之后发现他还在看我,并没移开视线。

他一直在看我。

我用大拇指抹开血迹,出来时就看到他,一抬头,撞上他的目光,在喧嚣浮尘的人群中,独独凸显出来,与这四周格格不入,那样沉静淡然,遗世的一双眼睛。

他就看着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虽然这样说有些自恋,但我知道他就是在看我。

我率先移开视线,捡起倒在地上的竹笤,挽起袖子,将头发绾成一束扎到脑后,尹辗这该死的,取走了我的发髻。等我做完这一切,回过头去看到他还在盯着我。

怪人。

-

阿筝对我招手,大声喊道:“曲颐殊,过来帮忙!”

我正准备过去,但是这个时候,那个怪人却突然动了。

起初我毫不在意。我的意思是,他向,我,走过来,没有意识到他的行动轨迹的目标是我。

喧闹中我听见有人窃窃私语,夹杂着婢女刻意压低的兴奋的叽叽喳喳,我不知道他们在议论些什么,但显然跟这个人有关,其他人也驻了动作,只怔怔看着他向这边走来。

他在我瞳孔的视野里越放越大,注意力全然被那双好看的眼睛吸引了去,尽管在这个过程中他也一直看着我,目不转睛。

直到走到我的面前,驻足,停下。

微微笑着,很认真地,眼神清澈,摊开掌心。

“好久不见。”

-

他在做什么,他疯了吗?

饶是再自恋也清楚这张脸哪里惊世骇俗到能引起注意。但是面具下的脸皮肤表层在升温,就很没骨气地脸红,烧得通红,以至于烫到我。

只是尴尬和难为情罢了。

脑子里划过无数种可能,其中包括但不限于认错人了、久远旧识、别有用心、目的不纯。我想了好久没有答案,想破脑袋也理解不了这样的人与我有何联系。

他说好久不见,若是旧识,或许是在南城小时认识的某位大人府上的公子,说不定还被我欺负过。过了这么多年,物似人非,也早已变了模样,总之我不太记得我人生中有认识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孩子。

都说女大十八变,男子也是一样。除了我越变越丑,残了之外,大家都长开了。

正不知说什么好,宁还珏从旁边插进来,向我问话道:“颐殊,晋府可还待得习惯?”

我躬身行礼:“幸亏有大人的照顾,一切都好。”

他又看向那位清风朗月的白衣公子,拍着他的手臂道:“这是南城来的翡玉公子,覃隐,覃公子,跟曲小姐是同一个地方的人,目前是赵府的客人。这位是曲小姐……”

他笑着,抢先说道:“这位小姐,我是见过的。”

老套,俗气,但管用。刚好一阵的脸又烧起来,很不合时宜,且我猜我眼中有很深的惶惶然,他看到我这样笑意更深了,然他笑起来很好看,笑意越深,就越好看。

但是我是真的不知道何时何地见过。

我对并不记得他,甚至记忆里完全没有这个人存在的痕迹心生愧疚。

“你们先前有过交际?那可真是太好了,他乡遇故人,岂能逢知己。”宁还珏在旁边道:“曲小姐原先在我府上,抱怨她在玦城无聊,没有认识的人,能遇故交,实在有缘。”

翡玉公子终于把目光从我脸上移开,看向宁大人:“其实也并无深交,只是见过几面,曲小姐大概对在下并无印象。”

罪过。

应当是过目不忘的容貌,却被我随意遗忘,这是亵渎。

宁大人看我不说话,哈哈笑着解围:“公子随我到里面坐吧。”

他说:“好。”随他走了。

留我在原地惊魂未定,心乱如麻。

-

柴房人手不够,我就去了。坐在灶台后面,把木柴劈断了放进去,一下一下,手都痛了。吹气助燃,烟熏火燎,没多久头发上衣服上全是黑烟,熏成了炭。

火焰过高的热量灼烤在我脸上,呛得直咳嗽,边扒拉着灶堆边不住地叹气。

宁诸中途溜出来找我,几经辗转打听得知我在柴房,打趣道:“别人望洋兴叹,你这是望火兴叹,怎地做活做出那么多人生感悟,也好,烦恼就随这火一把烧干净罢。”

“宁诸,”我问他,“你有没有并不记得的儿时旧友?”

“不会,就算几十年没见,模糊了样貌,他说他是谁,就记起来了。”

看来真是我的问题。我又止不住的叹气,他问我怎么了,我告诉他有人认出我来,但我并没有认出他,全然不知,实在不好。他笑:“纠结这个干什么,说明是不重要的人,或许对方单方面认识你,从别处听说也不一定。”

说的也是。决定不再思虑这件事,抛之脑后。

宁诸摸了两坛酒回去了。负责给座席宾客摆上果盘斟酒上茶的婢女三三两两回来,彼此攀谈着兴高采烈,她们看到坐在灶台旁灰头土脸的我,眼神怪异地埋下头去,交头接耳。

我低头看看自己,丑当然还是丑,也是普通的丑,但没有到“原来丑得奇特也能引起翡玉公子的注意”的地步吧。那不然你学学我另辟蹊径,搞怪扮丑去吸引他关注试试?

她们边把篮子放下,边阴阳怪气地大声嚷道:“有些人就是不一般,手段真高,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儿引起人家公子注意,出尽了风头,得意着吧。”

“什么呀,我看是出尽了洋相吧,不拿块镜子照照,也配与人结识,难不成做着人家公子娶她的春秋大梦不成?”

说着大声笑起来,笑作一团,一团和气。

她们落在我眼里好像一群嘎嘎大叫的鸭子,更好笑。

霜儿进来,恰巧听见这话,皱着鼻子:“怎么酸溜溜的,谁把醋打翻了。”

我不接招,岿然不动,她们没意思地又出去了。霜儿同我说起宴席上的情景,说那翡玉公子很受欢迎,每次发言博得满堂喝彩,才情一绝,众星拱月,说话好听,模样也好看。

“但我就觉得差点意思。”她夸完又补了一句。

“差点什么意思?”

“我看上的男人,必须得是铁骨铮铮的汉子!那肌肉,那体块,”边说边举起胳膊比划,“能让我小鸟依人地依偎在他怀里,还能单手把我举起来。”

单手……还是挺难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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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结束后,送宾客归,等送完,差不多到了子时夜。韩府便要送客,门口多了许多辞行的人。韩浣站在门口拱手相送,我探出头去看,人很多,车马也乱。看了半天,什么也没找见,叹了口气,我就回去了。

等回到住的地方,阿筝跑来跟我说:“颐殊!刚才有位公子来打听你在哪里,听说你没在,便离开了。”

我怔愣很久,谁?是他么?他来找过我?为什么?

阿筝又说,“你先别进去,她们都在说你。”

“说我,说我什么?”

“就是……就是……不好的话。”

要是往常我肯定恨不得拔了那些怨妇的舌头,但我今儿心情好,不与她们计较。推门进去,她们倒先噤了声,仔细一看,尹辗那阎王爷竟然在这里。

他坐在门前的太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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