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最卑贱的人(小忠犬被前主人N被送去老攻床上)
好,睡一觉就不疼了。”白沐泽冲他笑了笑,然后把床尾叠好的被子掀开展平,给江淮一盖好。
公子……这是在哄他睡觉?
江淮一呆呆望着面前的人,只觉得恍若梦中。
他甚至怀疑自己早已熬不过罚昏死过去了,而这一切只是自己虚构出的梦境。否则为什么与自己无亲无故的白公子会对自己这般的好?又为什么能躺在这般柔软的床上,又被当做小孩子一样哄着入睡?
既然是个终将会醒来的梦,那他是否可以不拘礼数,暂且好好的睡上一觉?
毕竟,他真的,好累
江淮一捏着触感绵软的锦被,品着嘴里的丝丝甜味,鼻子却有些酸,差点要落下泪来。
那颗不大的糖很快就在他嘴里融化了,化成了一个米粒大的小圆球,即将要消失。
心底浮现出些微的沮丧,竟希望它能化得慢些,再慢些……
他原本是不会这样的。
因为从没尝过,自不会留恋。
现在可好,尝过了极致的甜,让他再去吃苦,那吃惯了的苦也会变得难以下咽。
因为他知道,上位者一时兴起的赏赐注定是难得的,为了下一个赏赐,他或许得再吃不少不少的苦,在血海刀山中披肝沥胆千百遍。
不懂江淮一弯弯绕绕的心思,但是白沐泽观其神色还是大略猜到了一些,“想要吃的话,我这儿还有。”
“不过吃多了会牙疼,下一颗要等到睡醒才能给你。”
白沐泽起身给他掖好了被子,又独自立在窗边看了会儿远处的错落楼阁。
华灯初上,火烛的微茫光亮在亭台楼宇间分明闪烁。
转过身时,床上的人已然睡着了。
“下次学聪明点,别去乱领什么罚了。”
醒来时,他依旧躺在白公子的床榻上,身上的伤也貌似没有那么疼了。
竟然不是在做梦……
意识到这点后,江淮一反而没那么自在了,在梦里他尚可以放肆,现实中他却是万万不敢逾矩的。
哪怕借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再躺下去了,他看了眼身下染上血渍的素白床单,眸色渐暗。
那么干净的床榻,就这样被他肮脏的血弄脏了……
“良禽择佳木而栖,你倒是会找靠山。”江淮一在下首跪着,听着主人的嘲讽只觉得云里雾里。
“连着两夜去陪床,怕不是已经筹划好如何随他去白家过好日子了吧。”
“不……主人!下奴……下奴没有……”江淮一惊惧抬头,后背的衣衫被冷汗湿了个彻底,听了这句,再糊涂的人也该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叛主的罪名可不是他能担待得起的,江淮一连忙为自己辩解,不曾想话还未说完就被夹杂着内力的一脚踹在上腹。
他被踹出去老远,双膝在泥地里划出了两道凹痕。
“不敢当,本座的阡月阁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邢诸冷笑着欣赏江淮一捂腹忍痛的狼狈姿态,一字一句吐出的讥讽话如锐利的匕首,削剐着江淮一的一身血肉。
“主……主人,下奴知道错了……咳咳……”
江淮一手脚并用,又爬回到邢诸脚下的方寸之地,然后死命地磕头,前额砸击地面发出一声声的闷响,直到温热的血混杂着污泥弄脏了清俊的眉眼,眼前也显现出一片血红。
“原本还想连着你昨日的错处一块儿算算账。”邢诸瞧着差不多了,就用脚抵在江淮一额前阻止了他还要继续的动作。
嫌恶地蹭了蹭靴底沾上的血,咧嘴冷笑。
“如今想来还是罢了,允你当个影卫也是抬举你了,那些规矩你如今都不用遵守了。”
“来人,给他把手脚打断了做成人彘,省的再去勾引谁给本座丢脸。”
求生不得,求死亦不得。
这样的判决对他来说未免太残酷了些。
一瞬间便是眼前天旋地转,如坠冰窖般的通体寒凉。恐惧,流经四体百骸。
江淮一在短短的愣神过后凄然一笑,用不似人的干涩声音哀求道:“求……求您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上,赏下奴一死,求您……”
他用最卑微的姿态祈求能去死,世人皆避之不及的事情在他看来却近乎是个奢求。
在将要面对的漫长折磨面前,他甚至觉得凌迟或是刑杀都不算什么了。
直到被一拥而上的侍卫无情拖走,那杜鹃泣血般的声音才绝了踪迹。
茫然大睁着的双眼失了焦点,眼底的最后那点微末星子就这样熄灭了。
他彻底绝望了。
或许是哀莫大于心死的缘故吧,一记记毫不留情的棍棒打在身上,他却连痛楚都感觉不到。
只是冷眼看着自己的肉体在遭受杖责,心神却不知飞去哪儿了。
早知如此,昨晚就该问白公子再要一颗糖的。他那么心善,或许会给的吧。
想到那颗在口腔中散发香甜气味的糖,他咧开嘴勉强地笑了笑,不过随即就被口鼻涌出的血呛得剧烈咳嗽。
如今想这些都没用了。
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过会儿,等手脚被打断了,主人估计还会用炭火熏瞎他的双眼。
那样,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也无法再看一眼白公子温煦的笑颜了。
其实,还是想再看一看的……
他是得不到神眷的卑贱之人,从记事起就不曾得到过他人的一点厚待。
现下方以为自己再踮踮脚就能触到彩虹,脚底的云却蓦然碎了,叫他于百米高空坠落尘泥,摔了个鼻青脸肿。
……
因着昨晚允诺下的事,白沐泽难得起了个大早,跑去城南的集市预备着给小家伙买点吃的。
奈何白沐泽的早起,也只是比平常早了些许,那家生意火热的糕点店早排起了长队。
罢了,左右也没旁的事,等等也无妨。
其实,他也能使些法术,让自己早些买到的。
只是他如今借用的躯壳太过无用,脆弱得很,法力早不及当年,还动不动就因为承受不住而头疼难受。
还是得省着点用。
这队一排就排了两个时辰。
白沐泽许久未进过这类甜腻的吃食,分不清好坏,就把形状好看的都打包了一份。
什么荷花酥、桂花糖、枣泥糕的,被妥善装在共分为九格的锦盒内。色泽各异,光看着就赏心悦目。
临走时路过了个卖小玩意儿的摊子,还顺手牵羊买了个泥偶藏进了袖子。
小孩子的玩意儿,也不知道他会否喜欢。
他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笑起来都不开怀。
长久如此总是不利于身心健康的。
心情好了,伤病也能快些好,脱离了死亡威胁,取法器的计划也能从长计议。
昨夜在江淮一睡下后,白沐泽使了几种法子,也没能把固灵环取出来。
想是因为这法器宿在江淮一身上太久,融进了骨血灵魄,一时间也分离不出。
甚至连他这个主人的呼唤也不听了。
白沐泽若有所思,也不还价,在小贩面前扔了锭纹银又打包了几样玩具。
为了早些把东西带给江淮一,他直接用阵法将自己传到了阡月阁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好巧不巧,被他赶上了一场杖刑。
隔着老远都能闻到扑鼻的血腥气,熏得他头晕。
或许是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