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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偶像投入单方面的情感。

中考时彦卿考了全镇第一,能去县里读高中。但他立刻面对一个窘境:高中不是义务教育,没人给他付学费。他也快满十七岁了,这在育幼院叫“大龄孤儿”,许多社会人士的捐助不囊括有劳动能力的未成年孤儿,因此,他的生活费来源便只剩下每个月联盟发放的补贴了,这让彦卿很焦虑。

暑假他在县里一家卖小龙虾的餐馆打了两个半月的工,老板包吃住,彦卿剪虾线剪得手都脱了三层皮,攒下几千块来。

手上有了钱,彦卿先缴了学费住宿费,又充了一学期的饭卡水卡,还剩下不少,他又回镇上买了衣服。他终于开始长个子了,也许是因为在后厨天天吃小龙虾的缘故,丰富的蛋白质让他的骨骼终于有了生长的欲望。

开学前的那个夜晚,彦卿在学校后门旁的手机店里买了一部二手手机,花了他快一千块,很贵,但彦卿计算得很清楚,只要他仔细爱护着,这部手机起码能用到他高中毕业,而等他读了大学或专科,那时他就会有更多途径与时间去打工赚钱,而这部手机还能再卖三手,且会因为他的保护得当,并不贬损太多价值。

买手机的目的也很简单,一是他在镇上初中有几个要好的朋友,比如那个为他偷拿p3的同桌,多数人中考前就外出打工了,零星几个去读了中专,彦卿还想与他们保持联系;二来,则是他想追星,这点自然也可以通过买个p3解决,但手机的功能终究更多:入学时的家长会上,不少家长都掏出手机拍下班主任做的ppt,方便之后回看。

彦卿在县城里打工这段时日,忽然意识到当今这个社会,没有手机的才是稀有动物,他有些担心高中里会有不得不使用手机的地方——虽然校规命令禁止了学生在校园使用手机,但彦卿既是学生,又是自己的家长,他得向其他学生的父母辈看齐。

不过,开学后不久,彦卿就发现他有比金钱更值得烦恼的东西:他根本跟不上高中的功课。

他的基础太弱了,暑假里又没去参加补习,而他的新同学们全都去了,因此课堂的节奏十分快,老师们与其说是在教授新知识,不如说是带着班级复习。彦卿学得一个头两个大,几乎每晚都哭着回宿舍。

但同时,他的另一种天赋却终于被发掘了。

高一第一个学期中期有合唱比赛,音乐课正经没上几节,便开始挨个试音、分声部、排练比赛曲目。

同学们依次站到钢琴旁,随着音乐老师的琴声唱一句指定的唱段,老师再据此将其分入男声或女声的高、中、低声部。因为高一尚未文理分科,性别比率尚未离谱,一个班又有六十多号人,确实足够这样折腾。

彦卿名字拼音首字母靠后,他上台前,已经有不少人被分好了声部,正无聊地和身旁同学说着小话,闹哄哄的。

音乐老师压了两次没压下去,干脆用力敲键盘,让乐声盖过交谈声,但这都不敌彦卿开口的威力。他唱出歌词第一句时,班上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同学都竖起耳朵聆听他的歌声,只有几个看他不过眼的男生阴阳怪气地用桌椅故意发出噪音。

彦卿毫不受干扰地继续唱,音乐老师显然也很惊喜,指定的唱段结束了,她却继续弹了下去,彦卿心领神会,跟着伴奏唱完了一整首曲目。

接着班上便又闹腾起来,众人交头接耳地议论彦卿的歌喉,有几个爱起哄的男生还鼓起掌来:“bravo!”

那之后,彦卿便在开始在校园内的各种文艺活动与比赛中活跃,也加入了校合唱团。

学业上的不顺也变得没那么紧要,他的音乐老师向他提出,也许可以考虑走艺考道路,对文化课的要求没那么高。

但艺考要花钱,这又是问题。

只是,彦卿没什么犹豫的时间,因为公司的星探找上了他。

彦卿在短视频平台上发影片本是寒假打工时无聊。同事刷个不停,彦卿很好奇,也注册了一个。云在高天有官方账号,彦卿发现了不少他从未看过的影片,没客人时便掏出手机看,沉迷了好几天,差点被老板骂死,还扣了一天工钱。

他的同事不仅看,还对着彦卿做奶茶的过程拍个不停,说是要做成视频传上去。彦卿问同事这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同事说,这世界上无聊的人太多了,你发就有人看,还能赚钱。

彦卿听见钱就动心,他是个现实的小孩,但他不想发做奶茶,便把之前合唱节时,他在后台独唱的视频发了上去,同学借他手机玩,随手为他拍的。

也许是触动了观者的心弦,但也许只是触动了算法的神经,彦卿在发了几个视频后,接连涨粉,居然成了一个有几千追踪者的小小网红。

后面的事情,便是像景元知道的那样,彦卿无意中得到星探的青睐。高中没读完,他选择独自上京闯荡,也闯入了景元的生活。

但,景元真正从彦卿口中听说这个故事的前半段,却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自从彦卿在排练室自爆粉丝身份后,不知怎么的,两人的相处模式来了一个180度的转弯,彦卿不再收敛他对景元的喜欢,因工作碰面时,几乎像条宠物犬一般寸步不离地跟随着景元,下班后简讯也传个不停,哪怕景元已读不回也不气馁,再没有以往怯生生的模样。景元却失去了游刃有余的年上者气场,在彦卿的直球攻势前节节败退。

景元心里清楚,这是因为他心里有鬼。

而彦卿太坦荡了:

与景元总待在一处,是因为景元是他在首府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总喜欢往景元身上扑,是因为身为孤儿,从小缺乏家人抱抱,便喜欢与队友肢体接触。

录制单曲时,明明是五人的棚,却只与景元眼神交流,是因为他还不熟悉同期录制,只来得及与站在身侧的另一位主唱对信号。

在ep的pv里,对着景元专心唱情歌,那是v导演构思的演出效果呀。

……如是如是,面对每一个由队友、工作人员与记者抛来的问题,彦卿皆诚实地回答,神色平静,如果恰巧景元也在场,两人对上视线,便大方地笑一笑。

若不是知道彦卿的身世背景,景元准会以为这少年是个卖腐天才、营业大师,看客们最爱的并不是直球炒作、你侬我侬式的卖腐,而是这样欲盖弥彰、犹抱琵琶的队友关系,若有若无、若即若离,留有解读与想象的空间,才是合格的cp营销。

但一个刚成年的、半只脚刚踏入娱乐圈的小孩,景元不相信他有这样的想法,就算有,也不一定能成功执行,毕竟他们是偶像、是歌手,不是演技大师。

景元只能将彦卿的行为模式转变理解为追星模式开启,彻底放飞自我了——毕竟,总不可能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喜欢”,这世界上哪有这样巧合的事情,他暗恋的男性也喜欢他。

景元却不得不承认他的沦陷,排练室里的落地镜让他无处遁形,彦卿开口说喜欢他时,他看见镜中的自己,忽然意识到无数里描写人坠入爱河时的模样都是真的。

彦卿的出道舞台,夏日音乐节那日清晨起便暑气腾腾,户外露天下午三时的演出,景元在后台候场、用风扇对着面部直吹降温时,简直感到对歌迷朋友们有些抱歉了,他去找了场地的负责人,问他们是否能临时支起遮阳顶棚。

遮阳棚找来了,编导又给他们一人手里塞了一只大容积的玩具水枪。年上的四人都有点哭笑不得,只有彦卿兴致勃勃地抱着水枪比划,一脸谋划作战方针的模样,景元吓得忙叮嘱他上台再玩,别把舞台服化打湿了——因为是初啼亮相场,公司早就约了大量的娱记多机位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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