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二姐开吃
沁润的玉色当中,嵌入了一枚白色的水滴形种子,吊坠是梨子形状的,看起来圆润又可爱。
是这样专为她准备的礼物啊
棠礼站起来,她端走了点心盘子,又摸了摸棠梨的头:“好好睡一觉吧。”
室内只余棠梨一人,她握着那梨玉吊坠,掌心不断地发热。
全都走了,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了。
棠礼是故意这样做的吗?
棠梨恨自己的心软,但再多的心软也阻止不了她要做的事情,既然棠礼给了她这样的机会,不管是否故意,她都必须尽管完成这件事。
棠梨把吊坠挂在脖子上,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精美的匕首,这把匕首是赵小萌出去旅游时买的,还没有开刃,不甚锋利,这把匕首被她心惊胆战地揣回来,现在被她握在手里。
天色已沉,棠梨望了一眼窗外熟悉的景色,咬着自己的衣服,抽出匕首,将尖端对准了心脏的地方。
在她的人生发生几乎可以称之为天翻地覆的改变之后,她已经无数次设想过这场景了,今天才有勇气实施。
光是确认心脏的位置就费了不少心力,棠梨敞着胸口,摸索再三,钝钝的匕尖刺在皮肤上,半天也没能扎出一个血口。
“快点啊”她害怕会被发现,不由得开始在内心催促自己。
棠梨的手攥紧了刀柄,牙关咬紧口中的布料,额上沁出大颗大颗的汗珠。
匕首刺进皮肤的时候血流了出来,只是浅浅地刺破了表层,棠梨已经觉得痛得无法忍受了,她没有吃过这种苦,更不确定自己能否抗到成功的时候,但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错过这次机会她不敢想棠礼还会不会疏忽大意。
牙龈好像出血了,棠梨摸到自己胸口的血越来越多,嘴里也泛上血腥味,她从喉咙里发出痛苦的闷哼声,在沉寂的房间里喘息着。
眼前快要看不清东西,只有一股强烈的意志让她的手始终没有从刀柄上放开,钝尖以一股不可阻挡的趋势没入胸口,越入越深,痛觉已成习惯,最后一下,匕首好像扎入了什么柔软的东西,棠梨只感觉到意识一阵恍惚,随即松开了手。
布料从嘴里滑落,鼻腔和口腔里好像浸在水里,棠梨不痛了,也不难受了,她的呼吸像是破烂的风箱一样粗粝,眼前是一片黑暗,心灵却从未有过的放松,她成功了。
快死掉吧,死掉就不用面对这些了。
这么痛,她有流泪吗?她一直很胆小怕痛来着,但却选择了这样痛苦的方式结束生命,棠礼会觉得心疼吗?还是只会可惜失去了一个玩物,一缕头发?
好想回到从前啊,想回到可以心无旁骛拥抱大姐的日子。
棠梨的上半身几乎泡在血泊里,她安静地让自己的生命流失着,神情松弛,就像只是睡着了那样。
那枚梨玉吊坠也被血泡着,但却微微地发着光。
墙面上攀着几根不起眼的藤蔓,枝叶随风而动。
“额啊!”棠梨从潮水般涌来的黑暗中惊醒。
她下意识捂住胸口,那里却干干爽爽,什么也没有,只有那条吊坠。
怎么会
她看向旁边,没有人,她还在自己的房间里,什么也没有改变。
区别只是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
她摸到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和衣服,惊疑不定地摸向口袋,口袋里是那把没开刃的匕首,那剧烈的钝痛还在记忆里刺激着后脑,一股冷风从窗缝里吹进来,吹的棠梨身上出的冷汗都干涸掉,带走了身体的最后一点热意。
什么都还在,但是什么都没发生吗?
要再来一次吗?
棠梨抓紧了匕首,浑身寒毛直竖,她能清晰地记得“死前”的那种感觉,是让人再也不想经历的记忆。
如果再来一次,她没办法保证自己还能有那种毅力和勇气。
更何况,她可能根本死不了,只会在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后循环。
“大姐”棠梨被这个想法抽掉了骨头似的,瘫软下来,“我不想死的”
“我想活着”她对着空气说话,声音里逐渐带了哭腔,“我想作为普通人而活着。”
一条藤蔓缠上棠梨的手腕,在她的掌心挠了挠。
“大姐”棠梨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想把一切都还给你”
“我不该活下来的。”
“我接受不了这一切。”
棠梨的眼泪滴在藤蔓上,转瞬就消失,但棠礼却始终没有出现。
“放过我吧,大姐”她呓语着,对着摇晃的蔓尖说道。
漫长的沉默过去,棠梨只觉得精疲力尽到了极点,那条藤蔓轻轻用藤叶拍着她,随着时间的流逝,困意侵蚀上来,她知道今晚是不可能得到棠礼的回应了,于是便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缓缓睡着了。
房间里再没有动静,而院子里的月光洒下来,落在中间站着的棠礼身上,更衬得她皮肤莹白如玉,如一尊雕琢的美人像。
她的身侧有不少藤蔓不断翻滚涌动着,围绕着她,似乎想要亲吻她的指尖。
“何必费这么大周折呢,你想控制她,只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在房檐的阴影下,棠嘉竹淡淡道。
黑夜里棠礼的眼睛透出暗绿色的微芒:“小梨只是什么都不懂。”
“她会变成我们中间的一份子的,只需要给她一点时间接受就好了。”
轻轻的哼笑声从阴影下的女人口中传出:“用这样决绝的方式自杀,还叫什么都不懂吗?”
几株带着暗沉血色的藤蔓挥舞着,好像更兴奋了些。
“即使这样你还是花费了大量的魔力去救回她,这桩买卖并不划算。”棠嘉竹盯着在月光下的棠礼,“棠礼,你到底把她当做什么呢?食物?植物?你的共生体?还是那什么子藤你算计我和那个小魅魔,又是在为她图谋什么?”
“小梨是我们的妹妹,对我们有所误解,做姐姐的,多为她着想一点也无可厚非,我并没有在图谋和计划什么。”棠礼还是那般温柔恬淡的样子,几乎是滴水不漏。
她似乎很享受月光的照耀,舒服地闭上了眼睛:“上次的茶很好喝,小竹,你哪里还有吗?”
棠嘉竹终于不再躲在阴影下,她沐浴着月光也好像很不适应,但依然反应平淡:“没有了。”
“可惜。”棠礼只是这样说着,却没有任何可惜的样子。
棠嘉竹往屋里走,蔓延的藤蔓为她打开了一条路。
“我拿到新茶给你送来。”她步伐不停,身姿如竹影,迅速没入了黑暗无形之中,“晚安。”
棠礼在月光下闭起眼睛来,她的皮肤白得发光,但凝神看去,那细碎的投射在她肌肤上的月光却越来越亮,亮得仿佛那不是反射,而是女人身上本就有的莹光。
盘旋在她身侧的藤蔓也仿佛弥漫上了一层柔光,安静下来。
柔顺星光顺着无处不在的藤蔓爬满了整栋房子,远远看去,棠家的房子就像一颗发着光的星星似的。
心力俱疲的棠梨蜷在床上,眉目间带着哀伤和散不去的绝望,几根藤蔓绕上床,缠住她的手脚,星光顺着蔓尖润物无声地浸入棠梨的身体里
“大姐”少女呢喃着,翻了个身,毫无所觉。
次日棠梨是日上三竿才醒过来的,她的床边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植物,身边也没有人,也没有人来叫她。
现在该怎么办?
不让她死,又不管她,棠梨心里满是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