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如果我不进屋,如果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转身离开,你就打算这么任他为所欲为,然后在我面前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是的……”
“你忘了当初在霍岩山手里你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的忍让和听话什么时候带给过你一点好处?不要再说担心我了,我不需要你替我担心!现在是我在保护你,是我在替你处理掉那些作践你的人,你什么都做不了,你只要爱我就够了!”
近乎失声的沙哑的嗓音,像钝刀割肉般一下一下折磨着白项英的心脏。
他痛极了。被殴打折磨过的身体,赤裸着摩擦地面的皮肤,被牢牢禁锢住无法动弹的四肢和下巴。可这一切都比不过眼前霍今鸿扭曲的面容,和那些像在责怪他的歇斯底里的话。
是哪里出了错?
一直以来他都是靠忍让和顺从保护自己,尽管并没有因此换取多少尊重,但已经是能够做到的最体面的样子。
为什么要责怪他呢?曾经他也用这些仅有的能力庇护过那孩子,换取过崇拜和喜爱,不是吗?
可是现在他说他不需要了。
——不需要了,那自己还能够给他什么?给不了还拿什么去谈爱?
“你在难过什么?”
霍今鸿意识到白项英在哭,仿佛不能理解似的伸手去擦拭那水痕。然而手指触碰到面颊,对方抖得更厉害了,泪珠接连不断地从眼角滚落。
“不是应该开心吗,哥哥……该死的人终于死了,这明明是好事,可是你却在哭,你在为了什么难过呢?”
“今鸿……放我起来吧,让我穿衣服……”
“因为我让你爱我吗?爱我,这个要求对你来说就这么难,这么让你痛苦吗?”
“不……”
“再痛苦你也得爱我啊,哥哥,你答应过的……你答应过的一切我都记得,我不怕你食言,也不怕你反悔,因为只要活过一天我就会让你兑现,就像我说到做到一样。”
空气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烈,像针尖不断挑拨霍今鸿的神经。就如方才挥刀时所感受到的舒爽和兴奋那般,此刻眼皮底下的尸体,鲜血,和漫布在整个屋子里的死亡的味道同样令他迷醉,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到做到。
白项英浑浑噩噩地抽泣着,濒临破碎的神志已然无法作出回应。直到被抬起膝盖,他骤然意识到对方要做什么。
“今鸿,不……不要……”
“不要拒绝我,哥哥,你知道我最讨厌听你说‘不要’。”
“你不可以在这里……”
“为什么?这里不好吗?”霍今鸿俯身压上去,斩钉截铁地制止了他的挣扎,“我觉得这里很好,我想要你,就在这儿,当着他的面……五年前我就该这么做的,都怪我,没早点送他去死!”
白项英始终在躲闪,努力想合拢双腿,尽管力量有限但还是屡屡打断他的动作。
霍今鸿皱起眉头,起身将他拽到沙发上面朝下按住,而后就着双膝跪地两两相贴的姿势,再度压上去。
“……啊!”
空气中传来轻微的锦缎撕扯的声音,伴随着痛呼,可霍今鸿没有停止。
……
……
房门打开,霍今鸿军装齐整地跨出屋子,和等候在门外的怀安打了个照面。
“我会送他回去。”
“……”
“这儿用不着你,你可以走。”
“……”
怀安始终不说话,沉默片刻缓缓抬腿,越过对方径直往屋里走去。
惨淡的灯光,扑面而来的腥气,地上的血已经结成暗红色的一片。白项英就躺在沙发一角,腰间覆着薄毯,惨白的面孔和染血的衣衫使他看上去像一具艳尸。
怀安跛着腿跨过地上的尸体,像生怕吵醒对方似的,屏息在沙发前蹲下。
霍今鸿看着他动作,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
刚赶到烟馆的时候他就听见了房间里的动静,知道对方就在这儿,跟个木头似的站着,眼看老板被刁难和欺凌。
——没用的东西。
白项英说得没错,他只是一个下人,下人永远没有办法保护主子,更不可能取代自己。
转身继续往外走,经过拐角处他看见南邦靠坐在墙边,身后是随齐继尧同来的司机的尸体,心口中刀,已死去有一段时候。
“你怎么过来了?”
听见人声南邦倏地抬头,然而目光僵直,显然刚刚受到不小的刺激。
霍今鸿因为一直不曾留意门外的动静,见此情景颇感意外,但很快就猜到发生了什么。
伸手将对方从地上扶起,他半是答谢半是宽慰地笑了一下。
“别怕,算我的。”
30 满洲来的人
何连胜接到电话,被迫提前从北平赶回天津。
电话是霍今鸿亲自打来的,用十分平静的口吻告诉他齐继尧和金松饭店的经理梁广泰私下合谋,欲把行刺沈复失败的责任扣到治安队头上,污蔑何连胜勾结革命党人自导自演,以此跟特高科争功。老板因拒绝做伪证被逼得东躲西藏不敢露面,不想还是难逃纠缠和恐吓。
这一幕正好被他撞到,对方出言不逊,自己一时冲动就把人给捅了。
特高科跟治安队争功是家常便饭,自导自演的事两家谁也没少干,加之齐继尧本就是个擅长搬动是非拉帮结派之人,何连胜十分相信这是他能干出来的事。但是一码归一码,这齐继尧再怎么来事也是市公署的人,怎么能够说杀就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