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蓝闪蝴蝶
第一章:蓝闪蝴蝶
蝴蝶溺亡在绿藻池里,它发现了碧阴阴的水面下藏着人们沉沦的欲望。它每天都在逐步向地狱堕落,穿过那臭不可闻的黑暗,然后沉溺的狂欢。
当苏淼从混沌杂芜又湿稠的梦中醒来时,教室早已经空无一人。敞亮的窗边从未洗过的窗帘在呼啦啦地翻飞,穿堂风带走空气里最后一丝暖烘烘的躁意。
所有人在早自习下后,第一声铃声响起时冲到操场,偷欢似地享受忙里偷闲的片刻欢愉。
苏淼习惯了学校里的所有人把她划为不良少女的典型,而事实证明,她也确确实实,彻彻底底的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坏人。她理所应当的被同学害怕,被老师放弃。以至自习下后的升旗仪式,都没有人敢来叫醒她。
苏淼百无聊赖地起身,她可以选择抽根烟把厕所熏的烟雾缭绕,或者踩在泥泞的花坛里将白刷刷的围墙印上满满的脚印,或者拉着一位追求者在全校师生面前肆无忌惮地接吻,又或者极度挑衅的翘课。
可这种表面的叛逆连带着所有人对她畏惧的沉默,一瞬间让她觉得不再有趣。
她破天荒地转头去了操场,顶着绿油油的波浪长发,校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于是她从升旗台前,明目张胆地、慵懒地晃了过去。
她想,如果这能引起校长的怒骂,教导主任的惊呼,全校的轰动,或许能找到些不一样的乐子。
果然,在苏淼走过时升旗台上那3D立体环绕,干净又低沉的男音,在她得意的一瞥中戛然而止。
苏淼止步,她偏过头挑衅地笑着。台上的男孩目光点落,清晨的微煦从教学楼顶扫下,金灿灿又刺眼的光不偏不倚地投在苏淼白而细长,骨感十足的脖颈处、她深壑的胸前。一片灿阳里那皮肤纹理间、触目惊心的青紫痕迹下,锁骨处静默地纹着一只蓝闪蝶。
那些痕迹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台上的人在清冷与孤傲中挤出一丝带着灼热温度的震惊。瞬间,台下开始躁动,哄闹声终于把早晨的朝阳染上了让人发躁的暖意。
苏淼!你给我站住!
教导主任马伟国顶着一头糟乱的卷发从队伍中冲出,五指攥地课本发皱,带着微怒又故作姿态地压低嗓音拦在苏淼身前,指了指那过于伤风败俗的画面,衣服给我拉上!无法无天了!像什么样子,站在升旗台边去!升完旗到我办公室来!
话没说完,苏淼抬起一双鲜莹又勾人的狐狸眼朝演讲台上无辜地笑了笑,滋啦一声将外套拉链从脚拉到头,慵懒地踢踏起步子站到一边。
她讨厌阳春白雪,还有和她格格不入的光。如果他人畏惧的沉默让她感到世俗且无趣,那么当光沉沦进臭不可闻的黑暗中,一定比她放肆的堕落要有趣得多。
苏淼偏头想着,心里阴暗的藤蔓摧枯拉朽般伸展,带着潮湿的味道铺天盖地地蔓延。藤蔓下的天穹是蓝绿色的,她眼眸中映出的蓝闪蝶也是致幻的蓝绿色。
想到这,苏淼垂下眼睛笑了,簌簌的眼睫像蝴蝶在阳光下吸食腐烂的尸体后振翅撒下水波蓝的光辉。
被迫中止的男音,又缓缓的如优雅的低音提琴娓娓而来。苏淼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也许浑身都是刺的她还想把无法无天这四个字写的更大一点,置若罔闻地踩着帆布鞋,向着台下队伍相反的方向后推两步,转身而去。
身后的声音,在苏淼转身时那带着迷幻后现代摇滚的气势中,又丧又炸裂地微微颤抖。她扬长而去,全校一片哗然。
苏淼!你给我站住!你给我站住!
苏淼满意地欣赏着这一场闹剧。随后她狠狠地踩进墙角下花坛里的泥,又踏着雪白的围墙翻身一跃而上,用最具挑衅的姿态,炫耀般地将墙面印上清晰到棱角分明的脚印。她逃课了,逃的轰轰烈烈。
如果可以用一个句话来概括各色的人性,有人是云海翻腾下俊冷山脊上的一朵雪莲花,而有的人只能是破旧花院里攀在绿藤上食腐知味的蝶。永远在黑暗里意志消沉,窥伺着庭外的生机。
苏淼逃出学校,带着她腐烂的灵魂,毫无方向的恣意游荡。她的逃课就是一场闹剧,一种试图引起慌乱的恶作剧。因为她想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比她的生活更加荒诞,更加可笑的事情。
街上嘈杂而繁忙,苏淼在虚幻的狂欢后又回归到了这个现实的世界,那曾剥离的感官让她真实的感触到她还活着轮胎摩擦地面,尖锐的刺耳,匆忙的车流喇叭声此起彼伏,阵阵耳鸣中传来路人粗鄙的咒骂。她烦躁的摸出兜里的烟盒,抽出一根点上。
火星缓慢地烧着,苏淼将烟头夹在指尖,慢悠悠地拐进了巷子。
霓虹的光瞬间四处逃散,不愿照亮那绵长又暗沉沉的黑洞。巷子里楼梯相折,破旧又有些潮湿,坑洼的石墙上附着久不见太阳暗幽幽的苔藓。
昨天刚下过雨,路有些滑。
苏淼的烟没抽几口,烟灰早已经积了一指截,她随手将烟头按在手边锈迹斑斑的扶手上,望向前方楼梯相接处那狭小空间的一扇红门,轻轻一抛。
烟头划过一道弧,砸在上面。
清而脆的声音还未响起,瞬间被吞噬在暴力拉开的巨响中,门里似乎有人被踹了出来。一个骨架瘦小的女人,尖叫着。
十阶楼梯,女人捂着面,拐着弯滚了下来,滚到苏淼脚边。苏淼皱起眉,眼眸终于有了不一样的情绪,她有些生气了。
女人淌着血,蜷曲在一起,尖声地抽噎着。苏淼低下头看着,她觉得脚边的女人有些可怜,又有些可恨。随后她跨了过去,顺手抽起靠在墙边的铁棍,沉着脸,神色阴鸷的像死水中的绿藻。
砰她把那殷红的门踹开。
狭小拥挤的屋内放着两张床,两把椅子,潮湿又阴暗,玻璃瓶破碎了一地,沾着殷红的血。
我警告过你。她的一字一句都像是寒冬腊月的风。
铁管挥向了屋里男人的脑袋,咚,空管震颤地响起,像是撞起的钟响带着余震。
不许碰她,狗东西!你要想死,我立马送你去。
男人晕眩地跌坐在木凳上,不多时额头淌出两行热血。
苏淼我操你妈!操你妈的!他气急败坏地抓起地上的酒瓶向苏淼砸过来。苏淼眼疾手快地一挥,铁管将酒瓶击碎。玻璃四散,破裂的碎片在苏淼偏头时,划过额角,瞬而留下一条殷红的口子。
你可不是操我妈吗?
苏淼指尖抹下额角淌出的血。间隙,男人挣扎着爬起身,拽过苏淼的衣领,反手甩出耳光,另一种拿起椅子向她挥来。
苏淼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整个被砸的一阵晕眩。苏淼她一手抓着凳子脚,一手用着平生最大的力气,向挥去手中的铁管。
铁管震颤的比以往更要剧烈。
男人被砸地站不稳地趔趄着。紧接着苏淼朝男人的下体狠狠踹了一脚。男人这才扔下凳子,疼的没有还手的力气,只得挣扎着骂着。
苏淼转身摔上大红门,顺手将水管插在外面的把手上,扬长而去。那男人打不开门,最好让他死在里面,她这么恶毒地想着。
楼梯下女人依旧蜷着身子安静地躺在冰冷又湿硬的地上。
苏淼平静地看着脚边的女人,有些失力地将她从地上拽起。手掌下攥着的是瘦的只剩皮包骨的胳膊。
女人太轻了,苏淼轻而易举的就把她拽了起来,她毫无生气的靠在苏淼身上。苏淼低头对上那人一双眼睛,深陷的眼窝中嵌着与她神似的余韵,但却麻木又空洞。
苏淼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