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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行?人很多,摩肩擦踵的,路边还有?大小店面,都热热闹闹地开着。

秋沅低头,看着底下来往的许多腿脚,到她面前全绕开了。是周恪非走在旁边,贴心地为她挡出一隅空间。

“秋沅同学,你急着回家么??”

“没有?。”

“那你可以走慢一点。今天的天气很好。”

是真的很好,风也那么?舒缓轻和?。

拐一个街角,沿着河边走。这条河是沅江的分支,窄细而绵长,切出城市的一个截面。

周恪非说:“上学的时候,总能在这边看见你。”

有?水的地方总有?风,风把他的声音滤淡得像是呢哝。

秋沅并不是个多话的人,可是周恪非总有?独特的气质和?天赋,只要他想,就能得到任何人的回应。

一路上,听他说了很多,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竟然也在讲述自己?。

初夏白日渐长,天比别时更晚暗下去?。

天黑得再缓慢,时候也到了。像是有?人一点一点,渐渐把电灯拧灭。头顶终于黑透,街灯还没亮起,所?有?的动静都嘭在耳里,更加鼓噪。

树叶摩擦,响声犹如泥沙流动,脚边河水在轻柔地慢淌,人声不远不近,絮絮低语。

还有?他的呼吸,清清楚楚,蕴在泯泯夜色和?河流的脉搏里。

当晚她做了个似是而非的梦。

梦里的男孩,出类拔萃到烫眼睛。一双钢琴家的手,离开黑白琴键,过来勾她的指尖。

是谁呢。

破天荒的没有?睡好,第二天刚到学校,又被?叫去?班主任办公?室。

秋沅在那里再一次见到周芸。

气质高雅矜贵的妇人,发髻挽得很高,所?有?碎发都抿在后面。身上每一处都平整滑顺,没有?多余线条,整个人肃然如同瓷像,连眼睛也仿佛是无机质的。

周芸拿捏着一种高姿态,拿眼梢斜她一眼,表情淡淡的没变。

也不说话,下巴向左抬了一下,班主任立刻会意,开口说:

“单秋沅,叫你父母过来。我先告诉你啊,这事不小。周恪非在我们学校属于什么?,你也不是不知道。”

班主任眼珠上下一掂,把她审视一遍,欲言又止:

“之前你穿成那样,那个颜色,大太阳照着,谁看不见?都是青春期的小男生,荷尔蒙躁动,天天看你,弄出什么?事怎么?办?我本来就要等校庆过去?,找你家长来说这事,你先自己?换下来了。我还以为是你脸皮薄了,知道羞耻了——结果你拿这个去?打扰周恪非,你也知道这孩子又优秀心地又好,喜欢帮助同学……”

周芸忽然抬起手。纤长无节的,保养得当的手,在空中晃了晃。

班主任的两片嘴唇马上合住了,没发出来的声音全堵在里面。

“昨天周恪非说谎了。为了和?你出去?,对我说谎。”周芸终于正?眼看她,那目光也是力?道极浅的,像是抗拒着不情不愿落在她身上,“你们做什么?了?他为什么?要陪你买这种东西?”

秋沅将一切都听进去?。

她读书并不厉害,一直在中下游徘徊。但她也不是不够聪明,一长串指控分别来自两个人,在耳朵里过一遍,就捉住几个重?点。

她拣了个最难以置信的,直面着周芸说:“所?以你觉得你儿子被?我带坏了,是因为他说谎?”

周芸看她的眼神更暗了:“你觉得不够严重??他跟你会认识的那些满嘴谎话,夜不归宿的孩子不一样。”

秋沅想了想,说:“阿姨你知道别的男生是什么?样子么??他们用很多脏字眼,也说女孩子。可他们成绩都很好,所?以还被?当成是好学生。”

她歇了口气,声音依然清清楚楚,“这么?说的话,每次排名出来,周恪非都在最上面,你为什么?还是觉得他变坏了?”

“强词夺理!秦老师说的情况我都了解了,是你不自尊自爱,带他去?那种地方……”

那种地方。

她忽然想起内衣店橱窗外,那些视线漂来晃去?的男人。

嘴里干得发黏,她抿抿唇。

“我不穿的时候,也被?人说是故意真空,不懂得自尊自爱。我穿粉色的时候,他们也这么?说。现?在换下去?了,还是这样,什么?都没有?改变。”

一句赶着一句,说到最后,嗓子微微在打抖。隐约有?细小的尖叫,夹在每个字的间隙。

秋沅只觉得视线漫开一层潮润,眼眶忽然泛起酸来。

毕竟只是十几岁的女孩,平日里再通透果断、不以为意,也总有?承受到临界点的时刻。

嘭地一声裂响,办公?室的门?被?撞开。该是用上了大力?气,金属合页不堪重?负,挤出嘶哑的啸叫。

竟是周恪非。

他来得那样快那样急,头发和?睫毛都是凌乱的,连校服纽扣也开了两颗。冷白皮肤,颈项优美的长筋,形状凛冽的锁骨,都不管不顾往外挣。

背后是走廊里大面的明窗,他整张脸逆着光,叫人看不清表情。

秋沅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他一只手还留在门?把手上,一字一句说,话里夹着压抑的喘息:“可以了。”

“你说什么??”周芸仿佛不可置信,眼睛将他死死钉住了,像是要在他身上凿出瘢痕来。她又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周恪非,你说什么??”

“我说可以了。妈妈。”

周恪非听从她的话,再说一遍,声音也没表情。

(十五·下)

开完一场长会, 周恪非回到办公室。刚刚坐定?,接到周旖然的电话?。她说正?在筹备开一场小规模的演唱会,向他发出邀请。

谈了半天闲话?, 她吞吞吐吐说:“其实, 哥,妈也说要去看看。你要是想带单秋沅一起, 我就不让她来了……”

周恪非想了想, 说:“她跟你联系了么。”

周旖然显然有点不好意思, 语调曲折:“嗯。之前爸的葬礼上, 我见?过她一面,但那时候没说话。……怎么说呢,这么多年, 我不恨她了。我知道你们不能原谅, 我也告诉她了,别去打扰你们。”

话?在嘴里涩了一下, 又滑出去, “哥,可是那件事?……”

那件事?。

他在交警大队看?到过完整书?面记录。里面详细地描述了夫妻发生争执,过程中?车辆失控冲上人行道。不存在主观故意情节, 且肇事?者主动承担赔偿责任,并获得了受害者家属谅解, 所以按普通的交通肇事?处理。

但是周恪非知道最真?实的那个版本。该是他的父亲刘显宗狠狠踩着油门, 母亲周芸抓死了方向盘,猛然调转车头, 撞向路肩上的女孩。

一场充满杀意和腥气的, 鲜血淋漓的合谋。

电话?里,周旖然依然在说:“我跟妈说的话?不多, 就一次,提起那件事?。她还是很?固执,觉得是单秋沅改变了你的人生。……可要是没有那件事?,你和单秋沅,你们都可以过得很?不一样吧。”

如?果没有那件事?。如?果命运没有被蛮横地撞进偏倚的方向。

周恪非曾在无数个夜晚,遐想无数种似是而非的可能。秋沅会去做什么呢?成为职业运动员,进入省队、国家队,还是找到其它的兴趣。无论如?何?,他们都会相守一生。

而他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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