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珩璜
毛也泄露了他的心绪。
成璧冷冷一笑,“张开嘴。”
她伸手掐住他的下巴往后一推,随即将自己的唇凑上来,小舌滑入他口中,用香软迫着他一同沦陷。
再分开时,成璧呼吸已乱,却端着一张脸冷叱道:“朕让你学了那么久的侍寝门道,全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成璧……”容珩睁开眼,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轻叹道:“这是什么话,粗俗。你已是帝王,不可如此。”
那双眼睛诚恳得像是会说话,全然是为了她着想,一字一句,都透露着温柔,在让她向善向好。
自当众行刺一事过后,容珩与她相处时便不再一味推拒,而是凭空多出许多愧疚的成分,不管她怎样惩罚于他,或是出尔反尔,他都能一并包容下来,许是唯恐再扎伤了她。
成璧恍惚间,回到了明英馆,回到了她还是公主,而他也还是她一个人的辅弼太傅的时候。迟日江山丽,春景正怡人。佳期本应如梦,然有他在侧,岁岁皆是佳期。
他越是这样好,越衬得她污秽不堪,且还总爱无理取闹。
“朕是天子,有需求,便寻人纾解而已。”再回神时,成璧听见自己正倔强地开口,“不是你,也会是旁人。你可千万别错了主意,直以为朕经历这些事后,还能心悦于你。”
容珩身形一动,似乎是想摇头,最终还是沉默地躺在她身下,放开了一切自保的念头,任她欺凌。
她已是女帝,床笫之间无需顾及外人的感受,又啃又咬的,像是条心碎的小狗。
“容珩,你是朕的……”
他以她无法察觉的幅度悄然点头。
太傅与公主,容珩与成璧,美玉良缘,天成眷侣。所有人都是这样说。从她降生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日后要与他结合。
这场结合从一开始就满是阴谋利用。她毫无所觉,却用尽一腔孤勇,想要从腐朽的藤上结出一颗丰美而甘甜的果。
而他是始作俑者的子嗣,本就该自食恶果。他合该椎心泣血,合该独自一人吞咽着苦涩,不应再拖累她。
成璧玩弄了他一会,因他毫无反应,自己便失去了兴趣。许是受了鞭伤,精神也不大好,她又动作凶暴,除非勾栏院里的浪荡子,谁能在这种情形下生出欲念?
她总爱给他找寻各种各样的借口,对自己也是一样。
“掖庭的床榻太过狭窄,朕施展不开。”
成璧起身,将自己的衣衫一件件穿好,背对着他道:“朕今日本是临幸丹樨宫鱼卿,他处子之身甚是疲惫,朕体谅他,让他独自先睡下了。如今天已将明,鱼卿醒来找不见朕怕会伤心,朕得回去看看他。”
言罢立时拔足而去,连半丝眼神也不愿施舍与他。
容珩漠漠地伏在榻上,许久,才抱紧了那块被她周身甜香浸染过的薄被。被中裹挟着两方硬物,一枚碎玉,一盒药膏,硌的他心口生疼。
鱼庭真一夜操劳,尽情尽兴,第二日自然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女帝早就撇下他上朝去,却留下道旨意,言称鱼卿服侍深得帝心,特赐封号愉,以示嘉奖。
听闻骤得封号,鱼庭真喜出望外,看来女帝也被自己的辛勤所打动。再是端庄的女子,只要他肯卖力研磨,还不得软成一滩春水?怪不得从前宠爱沉贵卿,原是就爱这种直截了当的轻浮样子。既已明了女帝心中痛痒,鱼庭真自觉不会输却任何人,不出三月,必要将那沉氏庶子踩在脚下。
只不过那封号寓意有些浅显,且与他本姓也过近了些,封与没封好似无甚差别。鱼庭真嘟着嘴在那坐了会儿,才在众宫人的劝慰下一挥手,慵懒笑着赐下赏银。
鱼庭真入宫带了不少私房钱,初夜之后的赏赐实在是少见的大手笔,丹樨宫的宫人一个个喜得感恩戴德。
有或谄媚道:“从前只觉沉贵卿温和平允,是满宫里称赞的好人,然与愉卿殿下一比,才知什么是徒有其表!那沉贵卿出手穷酸的紧,就是个没家教没靠山的空架子,愉卿殿下人品贵重,又得女帝宠爱,您才该是正经的后宫第一人呢!”
“那是。沉宴沽名钓誉,明摆着做了下三滥的事还要装清纯,本君最看不上他那样儿。”
宫人们见他厌恶沉贵卿,便顺着他的话吹吹捧捧,逗得他直笑:“你们这些小猴子口齿伶俐,说的都是本君爱听的!再赏!都有赏!”
“奴才谢愉卿!”
鱼庭真志得意满,昂首叉腰乐了半天,俩眼一转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本君晋封,自然要与沉贵卿同乐。什么贵卿,到了连个封号也没有,贵在何处?”
“沉贵卿粗鄙,日日做些女人的活计邀宠,不是缝纫就是煲汤,骨子里就是个穷命,哪里比得愉卿贵重?”
鱼庭真两眼放光,“果真?他都做了些什么,速与本君一一道来。”
那宫人本是玉棠宫的奴才,因偷奸耍滑被沉宴抓了个正着才遣出去。
其实沉宴为人怯懦,在宫里连对着个粗使小厮都不敢说重话,哪会追究他什么?他却真从此记恨上了,鱼庭真一问,他便竹筒倒豆子一样,连同沉宴偷偷请教纺织嬷嬷、预备给女帝缝制腰带的事儿也尽数说了出来。
“好啊……好!”鱼庭真满脸喜色,“可算是又被本君抓住了一处把柄!这些事有何难处,光你沉宴做得,本君做不得?本君不但要做,更要比你更好、比你更快,让陛下好好瞧瞧是谁专会鹦鹉学舌!”
一夜雨疏春去也,几家欢喜几家愁。丹樨宫中喜气洋洋,玉棠宫却是一片颓靡。
沉宴以手支颐坐在窗前,神情怔怔的,少见地放空着自己的思绪。
女帝昨夜临幸丹樨宫,本就是情理之中,没什么可妒忌的。李昀有上一辈的梗在,家大业大令人忌惮,性情也不讨喜,绝不会轻易得宠;苍家双子年纪尚小,骆寒洲乃清流之后,自有风骨,其代表势力也绝不是宠幸个侍君就可拉拢的。如此就只剩个鱼庭真可以做套。
想来那鱼四郎也是聪明人,女帝垂下高枝,他便能一把握住,顺势一步登天。
这人虽讨厌,却不至于像容珩那样叫他寝食难安。因他晓得女帝心中真爱之人是何种模样。既已见过名山大川的高洁风貌,又岂会被门口的臭水沟子迷住心神?
自己对她的帝业无甚助益,合该放低身段迁就这鱼庭真,万不能拈酸吃醋,让后廷争端耽误她的谋划。
他这么想着,便决定午后亲自做些小食送与丹樨宫,示之以弱,寄望将两者关系缓和一二。正欲起身,便见一宫人捧着个锦盒躬身走近,跪下叩首道:“奴才给沉贵卿请安了。”
“免礼,平身。你是丹樨宫的人?”
宫人点头,道是愉卿自觉昨日言辞有失,冒犯了贵卿,故今日特来赔礼谢罪。沉宴微讶,待谢过那人后取了礼物回屋一看,登时神情恍惚,一抖手往后退了数步。
那盒中躺着两枚佩饰,雕琢得一般无二。
一枚稀世美玉,一枚则是块似玉非玉的石头,打眼一看倒也通透润泽,然玉与石本就天差地别,美玉是脱胎于石、羽化而登仙的雅物,两者放在一处,自然衬得那石头贼光轻浮,皮色也黯淡,乃是块不值得费心的便宜货。
世有美玉,亦有伪玉。美玉千古难求,伪玉唾手可得,故用伪玉勉强代之聊以慰藉。然,纵效仿而使形似,终究神韵全无。
形似而神不似,懵懵懂懂,一场虚空。
沉宴双拳紧握,眸中沉淀出一种阴郁,猛地抓住那块美玉掷在地上。
“圣上万安。碧霞宫那边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