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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生疑

 

然回神,淡淡道:“安排什么?”

刘福宁挤眉弄眼窃窃道:“那位不是进去了么?奴才晓得陛下是为保他性命,无奈出此下策。太傅手腕断了的经脉也让太医暗中瞧着了……”

“糊涂东西,这时候倒急着做朕的主了?”

刘福宁闻听圣上话风不对,也不知触了哪处霉头,登时面上一苦,哭丧着脸道:“是奴才自作聪明了,请圣上责罚。”

赵成璧皱眉,冷冷叱道:“朕将他贬为贱奴,一应用度就全按着贱奴的位份来,传什么太医,他的身份也配使唤太医么!你到底是朕的奴才还是他容珩的奴才!要真这么乐意伺候他,朕现在就把你发配到掖庭陪他去!”

刘福宁唬得忙叩首道:“奴才不敢呐!奴才也不知是被什么糟糠塞了脑壳,奴才知错了!”

女帝见他可怜,便挥手示意揭过此篇,嘴上仍冷冷的,“下不为例。”

刘福宁以袖擦了擦额头冷汗,苦笑咧嘴。依他瞧着,女帝这回话风严厉,倒像是真恨上太傅了,可他偏帮容珩之举只是换了一顿叱骂,不痛不痒地就揭过去了。若帝王当真无情,还会如此心软么?

尔玉公主自幼心如琉璃,有兼济天下之大仁德,却也爱恨爽利,除却那一人,从没见对谁这般三番四次地遮掩妥协。可见恨固然是恨,但爱,也不是那么容易全然磨灭的。

成璧抿唇转开视线,见俩老太监苦着脸搀扶在一起,便另起了一处话头:“王福德,你不是一向同刘福宁关系不佳,今儿怎么倒殷勤起来?”

王福德罗锅一弯,慨然道:“奴才活了这么大年纪,因是阉人,也没留下个一儿半女的。今儿伺候老刘倒没别的,天生就是个伺候人的命,实指望将来老了也能有个人帮着收一收,宫里宫外也就这点情谊还能靠上。”

这话说得十足赤诚,是成璧这等人上之人从未体会过的人情冷暖,一时不由痴了。

待出了屋门,椋鸟小步赶上,轻声道:“陛下,隐士司司主容瑶求见。”

女帝点头道:“她来得倒巧。”

成璧回转宣政殿,只不多时,就见容瑶垂首快步而来,未及近前,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俯身肃然道:“妾容瑶参见吾主陛下,妾有要事禀报。”

成璧端坐高台岿然不动,只随意抬了抬手,“起身吧。朕也有话问你,是你先,还是朕先?”

容瑶神情沉静,手上却已不自觉地捻紧了绣帕,“陛下先请。”

“嗯。”成璧点头,故作姿态地翻了翻案前书册,颇晾了她一阵,这才淡淡道:“躬桑礼时,你在哪里?”

“妾正要说此事。”容瑶语声颤抖起来,深深叩首道:“妾本与果毅都尉夫人结伴入了桑田,彼时忽有一宫婢临近,言称圣上传召,妾便随之而去。此人将妾带入林中,妾发觉不对,正欲与之周旋,却被其一掌击晕,待醒来时已是次日清晨。妾怀疑有歹人冒妾之名谋害陛下未成,却始终不明其中关键,辗转反侧数日不得安寝。今日与陛下剖白,妾心知陛下必不会信,妾已决意一死……只求陛下严查其中阴私!”

成璧闻言倒不意外,仅是皱了皱眉,“果毅都尉夫人?”

她在案头翻找一阵,取出一封密信拆开,“这人前日吃果子未吐核,一口气喘不上噎死了。”

女帝轻叹一声,抬眼对上容瑶微颤的双瞳,缓缓道:“容瑶,真的很巧。”

容瑶颓然跪坐于地,似下定决心般淡静道:“陛下疑心不可尽消,是妾之过。妾愿以死明证。”

“以死明证……”成璧嘲讽一笑,“你们姐弟二人当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旁人还未说甚,你便自觉再无转圜,宁可丢了性命也要守住你这所谓的清流风骨,好像解释两句便真能要了你的命。”

她说着说着便皱起眉,面上又恨又怨,却显而易见地掺杂了对别人的情愫,那话儿出口也与容瑶无关,一路奔逸到与容珩相处的境地中去了。

容瑶眼见成璧如此,反倒轻轻吐出一口清气,低声道:“陛下……很懂家弟。容家教诲如此,自幼耳提面命,刻入骨骸。妾已弃了容家,却终究割舍不去往昔岁月的痕迹,妾……”言及此处,容瑶哽咽落泪,“妾早已是无家之人,祖宗不容,天地神鬼共弃,若再背叛陛下,又要如何自处?妾不敢求陛下信任,亦不知该如何自证,唯有一死而已。”

成璧握了握拳,许久后,方垂眸道:“容卿起吧,朕未说不信你。”

容瑶却并未起身,仍是叩首道:“请陛下严查此事。”

“朕自有定夺,你不必忧心。有歹人着意离间朕与容卿,朕如何能叫他称心如意?”成璧扶起她,面上重新挂起一抹笑,温和抚慰她道:“果毅都尉夫人吃果子死了,想来是因她瞧见了那伪装宫婢之人的面目,被那人阴谋害死,此事与你无关。”

容瑶怔然叹道:“陛下真乃圣明之君。”

女帝执握着她的手,仔细凝视她面上神情,忽而道:“你还有心事。是有什么……难以启齿?”

容瑶默默无语,唯有眼角细纹轻颤如涟漪。

成璧细细想了一会,才道:“容珩?”

容瑶长睫带泪,泫然无声。

“他是你的嫡亲弟弟,朕知你待他有如母父,但朕……”成璧神情微黯,语声滞涩,“他在众人面前行刺于朕,攸攸众口何以堵之?朕要保住他的性命,唯有假作报复,将他投入掖庭为奴。待此事了结,朕……会看在你的面上,复他位份。”

容瑶点头,泪落如雨。“家弟不知进退,屡次冒犯圣上龙颜,圣上待他至诚至爱,本是他的福分……”

“福还是孽,只怕说不清了。”成璧视线模糊,勉力端着仪态不愿在容瑶面前流泪,可却有滚烫的液体在无知无觉间濡湿了面颊,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朕从未想过,朕与太傅,能至今日之果。”

容瑶轻声道:“陛下,妾……可以抱抱您么?”

成璧愕然看向她,却听她道:“妾其实曾抱过陛下的。那时妾未出阁,陛下也还在襁褓中,香香软软的一小团,家弟见了,满眼都是亮光。”

容瑶陷入一段久远而明亮的回忆,眸中星芒微闪,“家弟性子淡漠,又被父亲教导得灭尽人欲,妾从未见过家弟对何事上心。可自从那日在慧娴贵妃宫中瞧见公主,家弟便总寻着借口往宫里去,偶尔的会到陛下床边坐一坐。妾曾看过,他悄悄戳您的脸呢。”

她以袖拭泪,“家弟与陛下有缘。这一生必将与陛下绑缚在一起,无论是福是孽,都是他的命。”

成璧咽下泪意,悄然倚靠在她削薄却温暖的肩头,轻拥住她。

天色已晚。容瑶退下后,成璧拍了拍手,对着身后屏风唤道:“还不出来?夫人这是打算在宣政殿陪朕过夜不成?”

那屏风后人影闪动,一人袅袅婷婷执扇行出,正是吏部左侍郎卢卷之妻,云舒。

“妾想着给陛下留些时间补妆。”云舒娇笑着抚了抚她的脸道:“瞧这眼儿红的,妆都花了,天可怜见的。”

成璧嗔她一眼,“说正经的吧。”

“陛下不是已然有所定论?”

成璧摇首道:“她毕竟是容珩的姐姐。”

“此中说不通之处太多。容瑶言有歹人欲冒她之名谋害陛下,可她如今已不是容家大姐儿,区区一个中官灵台郎夫人,在朝中无牵无挂,冒名来作甚?难不成单看她一张脸肖似故人,便用上了?”

“你的意思是……”

“这歹人绝不简单。”云舒面容沉肃,正声道:“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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