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不好
我没有那种想法。他回答。
……不是你要求的吗?
什么?
……啊!那你快点对黛安娜表现出点关心!要求黛安娜回来!快点快点!
为什么?
你是白痴吗?什么为什么?这还用问为什么吗?他们以为你不喜欢黛安娜!想把她换掉——啊!非要我说出来吗?博士想换成我!啊!弱智!你快点去求他们把黛安娜放出来!
……闭嘴,你影响到我瞄准了。
你不着急吗?一点都不着急吗?啊!你一点都不担心一下黛安娜吗?你真是个垃圾!我才不要因为你这个垃圾哨兵和奥瑞恩分开!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达芙妮,不要干扰我!”他对她说。现在是训练!下课再说!
弗伊布斯!你简直就是个只知道训练和任务的精神变态!
弗伊布斯抓住了她的手臂。
虽然他是在公海长大,但公海教给他们的哨兵守则和外面没什么不同。哨兵守则第一条,服从哨塔;第二条,保护向导。
哨兵永远不可以在非必要情况下主动攻击向导。
他把达芙妮过肩摔到地上。她好像被摔懵了,精神体第一时间没跳出来攻击。攻过来的是另一个漆黑的精神体。黑色的水母一跃而出,挡住黑色的鲸豚。弗伊布斯抬起手臂,挡住冲进场地的奥瑞恩冲他下巴来的踢击。他轻轻松松就抓住了奥瑞恩的腿把他撂倒,但是达芙妮这时候已经反应过来,丑陋的白色精神体尖啸着向他发起袭击。
教官加入战场。来拉架。
因为是弗伊布斯先攻击的,所以,只有他被处罚。也不是什么很重的处罚,一百个俯卧撑。
弗伊布斯在走廊里走走停停。晚上这段自行支配的时间,他一般是去训练室。这条路不是去训练室。
黑色的水母跟着他,那庞大的伞部和飘舞的触手让走廊显得有点拥挤了。水母小心地收敛着动作,说不准哪面墙里的电网正通着高压电,不小心碰到的话,会很痛。
电磁场可以形成类似精神屏障的屏蔽层,别说是个哨兵,就算是个向导,她也找不到第九区特意关起来,通上屏蔽电场,不想被找到的人。但弗伊布斯根本不是向导,不会向导那种感知能力。他也和自己的向导没有结合,没有一条能指引他的不可切断的联系。他有的只是那种他们的制造者怎么测试怎么研究都弄不清楚的,直觉。
他停在一扇门前。身份核实——弗伊布斯;权限检测——不通过。
他离开了门,稍微往左边一点。他抬起手,摸着冷冰冰的墙壁。他趴在墙上,额头抵住,闭上眼睛。
黑色的水母靠近了这面墙,首先,试探性地伸出一根触手——好痛!
弗伊布斯微微张开嘴,调整呼吸,调整注意力,集中在额头凉凉的感觉上,只集中在这里,注意不要神游,保持在正念的状态……
黑色的水母冲向这面墙。
痛。比所有耐受力测试达到过的极限都要痛。痛撕扯着他的注意力,要求自己才要占据他心神的全部。痛,注意这痛,注意这警告。痛是告诉你,离开,不要做,停止,学会放弃。
水母猛然退后。疼痛消失,回忆却在精神里留下重痕,散发着恐惧的余韵。他漠视着这种创口,这种恐惧。他重新告诉自己,正念。
水母第二次冲过去。对抗。简直要被电流打垮。对抗。汲取力量,汲取这片精神空间里所有深刻的感情——憎恨,厌恶,愤怒——他要对抗——
他听见了警报声,仿佛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他知道,那不是很远的警报,那是这里的警报。他的一部分感官正在游离,所以显得现实世界的声音那么远。
不过他判断离他真正开始神游还有一会呢。他可以再努力努力,坚持坚持。他做的那么多耐受能力测试,承受的那么多痛苦,不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让他变得有能力,而不是无能为力吗?
他“看”到了。水母穿过的部分不多,“看”得模模糊糊。黛安娜正按着墙壁上的一个按钮,焦急地说着什么。黛安娜突然站起来,走过来,碰碰这根穿墙而来的漆黑的触须。
快停下!很危险!
水母后退,他喘着气,攥着手,感觉自己的冷汗浸着额头和墙壁。
水母第叁次冲过去。
弗伊布斯,放松,放下屏障,向我展开你自己。
有什么进入了他的精神。
很好,弗伊布斯。现在,跟我来,停下,后退。
占据他的疼痛消退下去,一种舒适的感觉漫涌上来。
找回你的身体感觉,弗伊布斯。
他躺着,躺在一个人的腿上。好硌。
找回你的听力,弗伊布斯。
有好几个人的呼吸声。一个人在来回走。
找回你的嗅觉,弗伊布斯。
是黛安娜。黛安娜在离他很近的地方。
找回你的味觉,弗伊布斯。
……有血味。他好像咬破了自己的嘴。不过是小伤。
视觉,弗伊布斯。
一片昏暗。有一只手虚虚挡在他眼前。然后,它移开来。
他看到黛安娜美丽的脸庞。他看到这张脸露出惊讶的表情。黛安娜惊讶过后,咬咬嘴唇,好像为她刚刚看到的情绪很为难似的。
你希望我现在为你疏导吗,弗伊布斯?黛安娜问他。
……弗伊布斯突然清醒了。
他坐起来。他看到四周是,叁个哨兵,两个向导,四个研究员,以及主任,朱利亚斯·赫尔海姆。
“呃,我很抱歉。”弗伊布斯说,“我,就是觉得这样很好玩,呃……非常抱歉,我知道错了。”
“这不好玩,男孩。”一个哨兵严肃地说。
“别糊弄我们,弗伊布斯。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做?”这位说话的向导,是雷古拉。
“我在……寻找我的向导……”弗伊布斯说,“我觉得靠我自己找出来……很有趣……”
大人们有的在叹气,有的在来回摸额头。
“这不是什么寻宝游戏,弗伊布斯。”一个研究员说。
“是的,我知道……”弗伊布斯说,“所以我说……我很抱歉……我知道这不是测试,不是游戏,不需要我来把黛安娜找出来……呃,我真的知道错了。”
还有人想再说什么。但是主任拍拍手。
“好了,看起来弗伊布斯没事了,大家先回去休息吧。”
“大家”看起来都很不赞同赫尔海姆的提议。不过也没人说话,他们的抵抗只是不动腿离开。
在这种安静中,博士看向弗伊布斯,和蔼一笑。
“男孩,‘奖励’你寻宝游戏通关——你现在进去吧。”他指指那扇打开的门。
弗伊布斯站起来。
“我再也不会这么干了。”他说。
“哦,没什么,”博士耸耸肩,“得益于你这次给自己的‘加训’,你的精神力似乎高了不少呢,等你出来我们测测。”
弗伊布斯进去了。这是一个漆黑的,没有灯的,到处铺满软橡胶的房间。还挺大的。有一个马桶和一个淋浴位。呃,难道这么多天黛安娜都被关在这破地方吗……
他听见外面,赫尔海姆没有立刻关门。他叫黛安娜也进来。有人发出一声惊叹,似乎也和弗伊布斯一样不理解博士的决定。但是这个人不是黛安娜。黛安娜立刻进来了。
“想一想我前几天对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