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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他毕竟刚从温泉当中出来, 就跑到这样极寒极潮湿的地方, 原先云暝没劝是想着顾峤平日身体还算好,又是他主子,除非要紧的事情,他也没有多少立场来劝。但是现在人都已经有了点风寒的迹象,不劝实在是不行。

顾峤却是摇摇头,甚至还睨他一眼:“你这是在商月微身边待久了,也沾上他的毛病了?”

平时明明都沉默干活从来不曾说过这样的事情。

云暝沉默着,无可反驳,也就只能由着人留在此地,转身打算按着皇帝的要求,对人严刑逼供。

两个人从这一个小插曲当中脱离出来,注意力重新转到少年身上的时候,却忽然发现,他眼下正直勾勾地盯着顾峤。

不像方才那样神情涣散无光,而是真真正正地将目光聚在了顾峤身上,带着快要化为实质的杀意。

顾峤被少年这忽然间的变化弄得一愣,如何也没想明白自己方才是做了什么让人突然对他起了杀意。

难道是……

“商月微?”顾峤喃喃地又说出这三个字来,然后就发现少年盯着他的眼神更加凶狠了。

顾峤:“……”

帝王额角青筋猛地一跳,手也下意识地攥了起来,几乎想立刻跑到丞相府去质问轻逸绝尘的丞相大人究竟是从哪里留下来的风流债。

也别问他为什么下意识就会想到风流债。

“商月微是跟世家订了婚了还是如何?这人究竟是从何处来的?”一旦想到了这上面来,顾峤看眼前的人就难免带上了憎厌的情绪。

可是也不对,世家真想要与商琅联姻的话,也应当会去选一个女子,怎么会搞出个男子来?

而且这样漂亮的少年若真的就在京城,他也不应该半点都不知晓才是。

顾峤一边火气上涌一边尽可能冷静地去分析,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撕裂成两半,一阵烦躁。

“死士是张家的,但是他……”云暝难得在跟他汇报消息的时候沉默,到最后也只能承认,“属下并非查出分毫。”

也就是说,这漂亮少年很可能不是世家派来的,而是专门因为商琅来杀他的?

想到这,顾峤忍不住磨了磨牙,感觉更气了。

“再去查,”顾峤甩下一句话,重新走到少年跟前去,发现人一直都在盯着自己,便冷冷地扯了一下唇角,“你认识商琅?”

少年一动不动的,只有眸子里面能看出些许情绪,顾峤完全是靠着他眼里那些恨意的浓烈程度来判断人的反应。

果然,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他也会有反应。

商琅,商月微。

这两个名字他竟然都知道。就连他,对于商琅的字,也是前不久在及冠的时候才问出来的,他凭什么——

顾峤手骤然收紧,指甲猛地嵌进掌心,尖锐的痛感总算让他冷静了一点,撇过头去平复情绪。

“所以,你想杀朕,就是因为商琅在朕身边?”顾峤眸色沉下来,却还在接着问。

“你该死。”

少年竟然开了口。

只不过因为先前被伤的太狠,口里含着太久的血沫,下巴又脱臼过,眼下人说话的声音里面带着点沙哑,顾峤并分辨不出来他原先的音色,只隐约觉得还算清脆干净。

这样的人,丢到倌馆去实在是个绝佳的选择。

顾峤瞧他这副模样都不想要继续用什么酷刑折腾他了,满脑子想着的都是要不就直接将人丢到倌馆里面去遭罪,让他生不如死。

若非怕污了丞相大人的眼睛,他甚至还想拉着人跑到倌馆去探望。

“看来不是个哑巴,”顾峤心里盘算着各种折腾人的方法,心情一下子觉得舒畅不少,也就多问了他几句,“朕如何该死了?”

这一次少年却不答话了,还是那样恶狠狠地盯着他。

顾峤刚才好不容易升起来的兴致一下子便没了,瞧着他,怎么都觉得眼前这个少年像是个被人操控着的毫无意识的人偶。

只有敲对了机关才会反应些许,其他时候,甚至连人究竟有没有对痛的感知顾峤都不敢说。

毕竟宫外到宫内这段时候,他一次都不曾见过人对那些伤产生过什么反应,蹙眉都不曾有。

罢了。

“把人留在这,不必再多问,先去将身份给彻彻底底的查出来。尤其是,查一查他跟商相有什么关系。”顾峤跟暗卫嘱咐,裹了裹身上的衣衫走出诏狱,坐到候在外面的马车上,又吩咐驾车的车夫驶出宫去,去丞相府寻商琅。

一路上顾峤枯坐在里面,没有旁的事情可做,脑海里就忍不住一遍遍地浮现出来方才诏狱当中的一幕幕。

然后变得越发气恼。

等马车停在丞相府门口的时候,铺在帝王手底下的那片布料已经被□□得皱皱巴巴,在人衣摆上留下了一圈无伤大雅的褶子。

听到帝王亲临丞相府的消息,商琅是自己出来迎接的,顾峤看着人那衣着整齐还换了一件衣裳的样子,就知道丞相大人已经沐浴完有一会儿,忍不住惋惜了一下。

商琅还是如往日那样给他行了一个简礼,但是却难得在他下马车的时候抬手扶了一下。

两人指尖一触即离,顾峤却觉得自己要被那股沉香味道给染透了,受宠若惊。

难道是因为今日那件事?

丞相大人原来是,这么容易让出自己底线的吗?

顾峤思索着,想法渐渐地就大胆起来,蠢蠢欲动之际忽然听见商琅开口问他:“陛下受伤了?”

对方的语气十分严肃,顾峤一愣,这才注意到他的目光落在方才被那个少年的血迹沾染了的衣袖上,顿时哭笑不得,刚想跟人解释,丞相大人忽然直接隔着衣裳抓住了他的手腕,快步将人给带到了府里来。

顾峤脑海里那些组合起来的字句一下子破碎,重新变得散乱起来,甚至归于空白。

商琅这这这是做什么!

“陛下是因何受伤?”因为商琅这突然的一个动作,顾峤完全忘记了自己想要说什么,也就没能插上话,被人给抢了先机,又问了他一句。

顾峤抬眼,丞相大人正蹙着眉瞧他,眉心都被挤出几道褶子来。

他想要抬手去给人抚平,手抬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意识到这样的动作实在是太过于亲密,便又若无其事地把手给垂了下去,总算找到时间跟人解释:“不是朕的血,是方才去诏狱当中审问刺客的时候沾上的。”

谁知道听见他这样说,丞相大人的眉心蹙得更紧了。

顾峤努力压了压自己蠢蠢欲动的手,装作若无其事,问:“可是有什么不妥么?”

哪里都不妥。

“陛下如此,若是被有心人瞧了去,再带上误解,怕是要大做文章。”一国之运系于帝王,君王有无上的权柄,要承担的东西也少不到哪去。

就像商琅所说的,若是君王受了伤,此事被人传出去,不敢说整个大桓,朝中和京都定然是要出现点动荡的。

“再者,诏狱湿寒,陛下方才沐浴过,去那等地方,实在容易沾染风寒,亦于龙体无益。”

丞相大人这两条理由说的都中规中矩,甚至拎到金銮殿上去说,别人都难骂他一句不忠或是狼子野心,只能污他伪善。

“原是如此,”顾峤弯了弯唇,瞧着灿烂,笑意却未曾达眼底,说出来的话也带了点轻浮的语气,“朕还以为先生不愿意让朕去诏狱,是想要亲自审问那个来刺杀朕的小美人呢。”

拈酸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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