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
他便一点一点地蹭到她身旁,紧紧地贴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端详她。
今日,差一点他或许就再也见不到她了,还好她眼下是好好地躺在他身边。
他觉得她还是梦里的样子,或许是因做了母亲,她比梦里还要再温柔、秀美些。一张娇嫩的小脸浅淡地晕了芙蓉之色,让人情不自禁地想亲近。
他轻轻地在她嘴角印了一下,只是浅尝香甜便即刻退回来。
可他却因此发现,她枕头的另一侧躺着一张折好的纸。
他小心地将它展开来看。
是一个读书少年的侧影。
这画不是在他书房的抽屉里么,怎么被她拿到这来了?
莫不是她最难受的时候见不到他,便以这幅画做个安慰……
他侧过头去看她。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战,她连睡颜都带着倦意。他觉得心里像刚下过一场大雨,潮湿而柔软。
头轻轻地蹭过去,贴到她的头上。
他这人一向不起什么波澜,仅有的那些酸楚和甜蜜便都是对她了。
熟人
◎◎
夜空中, 如墨的云凝成一片,皎月含羞,隐入了云中。
幔帐里, 语清长睫微颤,缓缓睁开了眼。
每次她从昏睡中醒来, 总会大着眼睛回想昏睡之前的事,这次也是一样。
沈延本就没睡,感觉到她的动静便睁开眼看她。
四目相接, 他捉到了一双懵懂纯净的眸子。
一如多年前他初见她时的那样。
“……我这是睡到晚上了?” 语清眨了眨眼问他, “孩子呢?”
“在隔壁睡着呢。”
沈延沉声道,嗓音略有些暗哑。
他原是想等她醒了,就和他说说这一路上积在心里的话, 但等她真醒了, 他见了她娇俏的模样又即刻有了旁的心思。
“哦, 那……”
她话还没说完,一瓣唇已经被他含在口中。
他吻得来势汹汹, 她以为他是旷得久了, 很想要,便轻轻拍拍他。
她这几日可是不方便的。
“别怕, ” 沈延柔声道, “为夫知道。”
他怕她还痛着, 便不敢压着她, 而是搂了她的腰,将她拢到自己身上来。
语清本想先问问他路上的事, 却忽然被一股热浪包围, 她感觉到紧贴在身上的肌肉有种熟悉的起伏, 脑袋便渐渐地混沌起来, 温软的玉臂环住了他的脖颈。
沈延觉出她身体的柔软,便更加放肆起来,探到她的脖颈间吮吸她的味道。语清想着自己出了许多汗,怕他嗅出什么奇怪的气味,便抬手推他。
然而沈延的手抚过她滑腻的脊背、窈窕的腰肢,哪里还放得开她。
青丝柔软,缠上了他的肩膀,耳厮鬓摩之间,沈延觉得有种细细绵绵的东西将他牢牢地缚在她身上,让他沉醉其中。
所以,所谓温柔乡其实是指一个人而已……
春雨缱绻如丝。
院中的榆树倦懒地舒展了枝条,纵情享受久违的滋润。柔嫩的枝叶痴缠在一处,贴合、摩挲,直到再也分不清彼此。
纱帐外,灯火昏黄摇曳,照得帐内一片旖旎。
语清感觉到颈间有些痒意的湿吻,脑袋里恍恍惚惚的。一日之前,她还是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这,拼命压抑着关于他的各种可怕的猜测,此时她居然就被他拥在怀里。
“君常。”
她抚了抚他的后脑,让他抬头看她。
朦胧的光下,星眸浓深如墨,鼻梁英挺,优雅的下颌陷在阴影中……
她沿着他的鼻梁轻轻抚下来,被他一口吸住了指尖。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她眼中湿雾弥散。
沈延极少听到她这样说话,心里涌上一阵酸涩。他不在的时候,她一个人该有多难过。
“这次的案子比较棘手,” 他叹了口气,扶着她躺下,“再加上当地的官员互相包庇,我们三个多月才将案情全部理清楚。我写信给你的时候,已经准备启程了,可是上路之后才听说北边几个县都出了事,我只好往西边改道,然而西边的县也接连出了事,我只得再绕得远些,便耽误了许多时日。”
“……那你后来写过信么?” 语清眼中晶莹,泛着水光。
“写过两封,告诉你们行程耽搁了,别替我担心,” 他将她散在前心的乌发一缕一缕地拢到她脑后去,“不过看样子,你们没收到?”
语清摇摇头:“估计也是太乱了,你写的信说不定早就掉到某个阴沟里了……你这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事吧?”
“没有。” 沈延抚着她的脸颊笑了笑,有些凶险的事没必要告诉她。
“……” 语清是不大信的,“那这次的案子只是当地官员所为还是真的与朱洺有关?”
“倒没什么证据指向他,皇上恐怕是多虑了……不过我这次见到他了。”
“见到朱洺了?” 语清一惊。
沈延点点头:“……是他来找的我。想来,他当年还是收买了不少人的。作为皇上钦定的犯人,他竟敢连脸都不遮就来驿馆找我,看上去是有恃无恐的……回来的路上他还帮忙清了一路段。”
语清长眉一蹙,“他来找你做什么?”
“……就是问问京师的情况,顺便发发牢骚。我看他是离开京师久了,想找个熟人聊聊。”
朱洺找他居然是为了打听她的事,问他有没有好好待她,她在他们沈家过得如何什么的。
他觉得这些事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朱洺来问,便随便应付了两句,就让人把他打发走了,谁知回城的路上,遇到灾民堵路,朱洺居然带人来帮他清了道。
“哦……” 语清应了句。
她对朱洺此人的感觉很是复杂。因他肯公开认罪,她相信他是如他所说的那样,后悔当年的所为,然而错了就是错了,即便他本性不坏,她也无法原谅他。
沈延见她抿着唇不说话,便知道她又想到那些难过的事了。
“对了,你有没有想过孩子该起什么名字?”
“我想了乳名,大名哪轮得到当娘的起。” 语清眼里又焕起了光彩。
沈延笑着捏她的脸蛋:“分明是你偷懒,你若是有喜欢的,就按你喜欢的叫。”
“我想不出来,我又没考状元。”
语清和他说话,说到什么不知道的,就往状元上扯。
沈延皱眉,一把将她的手抓在手心里。
语清以为他要挠她痒痒,赶紧推他的手。
“别动!” 沈延笑道,抬手在她手心里写了两个字,“我在开封的时候想好的,男孩女孩都能用。”
语清盯着他的指尖细看。
“惟——青。”
“你觉得如何?” 沈延看着她,眸光闪动。
语清有些赧然:“你这名字,父亲母亲知道了定要笑话我。”
惟者,从心之思念。青字便更不必说了。这名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什么意思。
“不会,父亲只会高兴我没有把这么费神的事推给他老人家……况且我觉得这名字好得很,自从想到它,其它的名字便都入不了眼了。”
当年他对她也是如此,自从心里有了她,旁人便都入不了眼了。
“那好吧,反正我也想不出,” 语清撇了撇嘴,“我想的这乳名好记着呢,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