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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但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来得蹊跷。

语清离开他已经五载,为何他从未发现有第二个人与她相似

再者,他早就怀疑柳青是女子,若她真是,仅凭下属和上司的关系,哪个女子肯做出这样的牺牲,为他以身暖身?

此刻,沈延觉得头脑异常清醒,心里却早已沸腾起来。

槅扇一开,昨日为他诊断的老和尚跨进门来。

“阿弥陀佛,施主果然是福泽深厚。”

“多谢师父救命之恩。” 沈延撑起身来行礼。

老和尚摆摆手让他别客气,又拿了个小枕给他垫手腕,搭他的脉。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施主底子很好,这伤应当是没什么凶险了,不过还请施主务必悉心调养,绝不可操劳。”

老和尚似是放心了不少,自己收了小枕,让沈延躺好。

“多谢大师,沈某自当谨记。”

“老衲观施主脉象、气色,觉得施主本该再睡上半日,”老和尚笑道,“只是施主心中有事,才早早醒了过来。老衲虽不知所为何事,却也要劝施主一句。凡事由心而发,若过于执着,长此以往恐怕于身心不利。”

“大师说得极是。”沈延苦笑。

柳青这事,虽然他一直刻意忽略,却真好像是积在心里的一块病。时日一久,越积越重。如今已经重到他不得不正视它,为它找一个解释。

“其实沈某确有一事,求大师开解。”

五爷事先查过此处的僧人,听说这位悟本方丈颇有些来头,是位得道的高僧。

他方才一下子看穿他有心事,想来却是并非等闲之辈,或许真能帮他指点迷津。

老和尚早习惯了别人提问,笑呵呵地请他但说无妨。

“大师,若是有两个人过分相似,如同一人,但这两人又是全然不相干的人,当作何解释?沈某见到其中一人,便总是会看到另一人的影子。沈某不想困在其中,求大师指点。”

老和尚略一思索:“其实施主有此一问,心里应当已经有答案了吧?”他的眼皮已经下垂,将眼睛遮住了些,眼中的睿智却丝毫不减,“老衲看施主必是心明眼亮之人,然而眼睛常会被表象所惑,心却能勘破迷雾,直抵根本。施主不妨从心之所向,随心而动,或可摆脱眼下的困境。”

沈延低头瞧了瞧被他摆在枕侧的发丝,沉吟了半晌。

“多谢大师指点,沈某似是有些明白了。”

老和尚和煦地笑笑:“施主不必客气,老衲还有些寺里的事,等一下我让我的徒弟来帮施主换药。”

沈延刚要谢他,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倒不必麻烦小师父了,沈某可以自行更换。”

老和尚觉得不妥:“……施主还是不要勉强吧,这伤口只是浅浅愈合,不可随意牵动,否则血气溢流,徒增痛苦不说,恢复起来还要多花费些时日。”

“沈某明白,多谢大师提醒。” 沈延仍只是微笑。

老和尚见他仍没有请人帮忙的意思,先是怔了一怔,旋即有所领悟,不禁呵呵地笑了几声。

“善哉善哉,那老衲让徒弟把细布和药粉送来便是。”

沈延觉得被他看穿了,赧然谢过他。

很快就有个年轻的和尚送了两个托盘过来,一个里面放了白粥和馒头,另一个里面摆放着用于更换的细布和药粉。

沈延用过饭,又坐回榻上,将那盘细布药粉放到榻边小几上,又从枕下取出之前小心收好的绫袜,展开来看。

这绫袜在他一双大手里显得格外小巧,他灵机一动,将那双绫袜摊放到自己的脚上比了比。

袜子比他的脚小三四圈都不止。

他越看越觉得可爱,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来,又拿近了细瞧。

这是一双提了暗竹纹的夏袜,织得丝滑薄透。

若是之前藏在他脚心里的那双小脚穿进去,玲珑的轮廓、娇嫩的肌肤若隐若现。

不知会令人怎样的心猿意马……

半晌,他才将绫袜抚得平整,又细心叠好,重新压回枕头下。

时候不早了,他的目光定在那盘细布上,琢磨着该来的人怎么还不来,却听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柳大人,五爷说您如果没事做,请您帮他整理供词。” 门外护卫的声音。

“你上午就这么说,我已经整理好了,可以进去了吧?”

沈延一听这个声音,嘴角一勾,竖起耳朵听门外的动静。

“这要不您还是回去歇着吧,五爷吩咐过,让沈大人好好休息,旁人不要打扰。”

“那沈大人醒了么?”

说话这人的情绪似乎有些复杂,好像是既盼着他醒,又怕他醒。

沈延忍不住想笑,那股劲却牵到了胸口,他只有咬牙忍着。

“沈大人已经醒了,方丈已经给沈大人看过,又给换了药送了吃食,柳大人您就放心吧。”

“哦,那” 说话的人似乎在努力地编出个理由。

沈延轻轻叹了口气,这事还得他来。

他攥紧了拳头,用力地咳嗽起来。

胸口震得厉害,才片刻的功夫,他就疼得见了汗。

柳青她们在门外听得清楚。

“哎呀你快让开,沈大人肯定是不舒服了。” 柳青叫起来。

“那,要不还是”

那护卫犹豫的功夫,柳青已经推开槅扇跑了进来。

“大人,您还好吧。”

她一边唤着沈延,一边小碎步跑到榻边,瞪大了眼睛仔细瞧他。

沈延缓缓睁开眼,看上去仍是虚弱得很。

“柳主事,我无妨。我正好有些机要之事问你。”

柳青虽不知他要问什么,但听到机要二字,心领神会。

“正好,下官也有机要之事向您禀报。”

她说罢便回头叫那护卫出去。

“这不好吧。”

“不然如何?衙门机要也是你能听的么?”

护卫挠了挠后脑勺。五爷交代的是“别让这两人没事就在一块厮混”,但人家要商量衙门的事,就不应该算“没事”了吧。

“那那行吧,柳大人你可别太久。”

柳青摆摆手把他轰出去,自己将槅扇合上。

回过身来,她也不急着过去,而是慢条斯理地往回走,似是不经意地将地上各处扫了一遍,看看她的绫袜究竟何在。

“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沉郁的男声,带着温厚的沙感,好听是好听,只是柳青听得脊背发凉。

柳青迅速将她进门后的动作回想了一遍, 感觉一切都是行云流水,不着痕迹。

不至于这么明显吧。

她抬头看向沈延,他已经自己撑着榻坐起来,一双深邃的眸子沉静如渊潭, 让人一眼望不到底。

她就怕他这样。他这个人越是心里有事, 脸上就越平静。

现在榻底下没有绫袜, 地上各处都没有。那说不定已经被他发现了。

此时再否认, 就有些欲盖弥彰了。

“大人明鉴, 下官正是在找一双绫袜, ” 她满脸的无奈,“说来惭愧,下官那日担心大人的安危,在这多守了一会。但下官有个毛病, 担心忧虑的时候, 身上就爱出汗, 尤其爱出脚汗。下官怕汗湿了绫袜,闷在鞋里难受,干脆就将绫袜脱了晾在一旁。结果下官忘了将袜子留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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