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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

 

那是她第一次因为成绩不好难过。

程珩一从后面用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背,她都没回头。

下课以后,岑眠抹了一把脸,像没事人一样。

前排有同学借走了程珩一的卷子,还回来的时候,经了岑眠的手。

她看着程珩一的卷子,卷面干净,字迹工整。

卷子还给程珩一的时候,岑眠没心没肺的玩笑,“你成绩那么好,肯定能考上医科,要不你替我学吧。”

程珩一盯着她泛红的眼角,半晌,很认真地说了一句:“好。”

白夜

叮铃铃——

下课铃响。

岑眠眼睫颤了颤, 思绪被扯了回来。

讲台前放了一小叠作文本,提前写完作文的学生,把作文本交上来, 可以提前放学。

两节作文课结束, 吴柯写得最慢,还在写, 岑眠不急, 多等了他二十分钟,才把作文本收齐。

她抱着作文本出教室,经过走廊, 余光扫到隔壁教室的窗户。

教室里乌泱泱坐满了人, 大多是白溪塘上了年纪的老人。

他们坐在自己带来的板凳、竹椅里,听站在讲台上的医生科普。

岑眠记得今天医疗队的安排里,在白溪塘学校做的是眼科科普。

她的视线往讲台上看去。

仿佛是感受到来自教室外的目光, 台上讲课的人, 眼眸微抬, 和她的视线对上。

岑眠猝不及防地跌进了男人漆黑一团的眸子里。

程珩一穿着白大褂,将他的身形衬得挺拔修长,浑身透着一股斯文儒雅, 穿堂风过,吹起他白衣一角。

“……”

四目相对。

程珩一怔了怔, 望着窗外的岑眠,午后的阳光洒在她的肩膀上, 仿佛有碎金在空气里起伏。

她抱着一叠作业本, 乌发披散, 在雪白的脖颈间轻扫,整个人柔和而温暖。

他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

终于,岑眠意识到时间在游走,慌忙垂下眼,躲开了他的目光。

“……”程珩一也回过神来,点开了ppt里的科普视频。

趁播视频的时候,他大步走出教室,叫住岑眠。

“等下一起回去吗?”

岑眠盯着他白大褂的衣领,胸口袋别了一支银色钢笔。

忽然,她想起自己写的那篇作文,忍不住想,她上学时随口的一句玩笑,是不是真的影响到了他之后的选择。

岑眠不敢问,承受不起。

她摇摇头:“我下午还有事,在学校里吃了。”

程珩一没在意,应道:“好。”

他转身回了教室,继续讲课。

岑眠在学校食堂吃完饭,回了老师办公室,改起作文。

第一本是吴柯的作文,他写得格外认真,一笔一划,一板一眼。写他想要考上大学,当一个科学家,像袁隆平爷爷一样,研究杂交水稻。

还有的孩子想当画家,有的想当建筑师,他们的梦想五颜六色。

岑眠没有给作文打分。

给梦想打分,就像是把每个人的梦想分出三六九等,分出高尚和平庸。

用分数决定你有没有这个资格,去追求自己的梦想。

她在每一本作文最后都写下了“加油”两字。

最后一本作文,是林皓的。

岑眠翻开,愣了一瞬。

他的作文,除了标题“我的梦想”,只写了一句——

“我想当一名医生。”

除此之外,是干干净净的方格纸。

岑眠想了想,在那干干净净的方格纸上,用红笔认认真真地添了“加油”两个字。

中午的时候,其他老师都找地方午睡去了,老师办公室里空无一人,老旧的电风扇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岑眠靠在木椅里,转了转手里的红色圆珠笔,她望着桌上摊开的十二本作文本,沉思许久。

办公室外头,传来学生们的玩闹声,鲜活自在。

岑眠听刘校长说,在白溪塘学校里上初中的学生,只有不到一半的学生能够升到镇上的高中,继续求学。

剩下的学生,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便会跟着父母外出务工。

在教育资源唾手可得的大城市里,岑眠不觉得上学有什么了不起的,到了白溪塘,她才知道,原来有那么一些孩子,在初中结束,就要被迫成人。

而他们写下的那些梦想,将永远地藏在一个个的方格子里。

岑眠觉得沮丧,她突然想起早上吴柯跟她说的资助,脑子里闪过一个主意。

她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嘟声持续了许久后背接通。

岑眠糯声糯气地喊:“喂,爸爸——”

电话那头,沈镌白的态度倒是冷淡:“嗯,什么事。”

岑眠这段时间在外头,一个电话没想起给他打,不好意思上来就要钱,假模假式地问:“你在干什么呢?”

沈镌白:“看电影。”

岑眠一愣:“跟妈妈吗?”

沈镌白:“不然呢。”

赶着回去陪岑虞,他的语气明显没了耐心:“有事说事。”

“……”看来她挑了个不算好的时间点,岑眠也识相,开门见山说:“我最近在一所学校里支教,你公司不是每年都会有资助山区孩子上学的慈善计划吗?能不能把这所学校算上。”

闻言,沈镌白挑了挑眉,倒是难得见岑眠除了吃喝玩乐之外,做一些正经事。

“可以,你直接找我助理,叫他全都按你意思办。”

挂了电话,岑眠联系了沈镌白的助理。

关于资助的方案,岑眠参考了吴柯的匿名资助人的资助方式,为白溪塘学校里的所有学生,支付所有的学杂费,并且每个月提供一千块的生活费。

助理提醒道:“每个月一千是不是太多了?在农村里的话,每个月不需要那么多的生活费。”

岑眠抿唇,想了想:“就一千吧。”

她思及之前吴柯母亲沈香凤对于让孩子上学的态度,如果念书的收益,低于让他们外出务工的收益,那些认为读书无用的父母们,依然不会让自己的孩子继续求学。

助理点头:“好,那资助的时间范围呢?只资助目前学校里的学生,还是往后每一届都资助。”

岑眠:“每一届。”

虽然她不知道往后白溪塘学校还能不能办下去。

“对了。”岑眠想起什么,“能不能别以怀宇公司的名义资助?找个子公司,或者能匿名就匿名。”

她以前在林瑜身上吃过亏。

当一个具体化的资助者形象出现时,被捐助者和对方比较,无形之中会产生自我的异化,将自己异化成一个渺小的被帮助者,产生或感激或嫉恨的情绪。

感激帮助或嫉恨施舍,谁知道呢,人心总是复杂多变。

岑眠说什么,助理都点头照办:“没问题,就按匿名资助来。”

和助理确定完资助的细节之后,岑眠才离开学校。

快走到家时,她看见刘校长推开栅栏,从老屋里走出来,他满脸通红,像是喝了酒,喝得醉醺醺,走路摇摇晃晃。

刘校长打了一个酒嗝,对着出来送客的沈平山竖起大拇指:“沈老村长,你把孙子教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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