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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异则择路有别

 

她与启斐的合作自达成以来,她也算是尽心尽力,可这两年两人年纪都大了,有许多东西都在改变,许多话自然不能再像从前一般,随意的脱口而出。

她退出秘书省,其实也是要顺带着,离开启斐他们的漩涡中心。

“山南道水灾最近闹了两年,都不大不小,没有冲毁房屋,却损失了很多收成。今年雨水依旧很多,算上前两年已经涨了不少的河水水位,很可能冲垮堤坝,但幸亏雨季刚到,这时候找些精通水利的官员工匠,让他们疏通堤坝,再把民众迁移到别处,也算是亡羊补牢,有利民生。若是可以再上奏大改河道,虽然暂时劳民,却是长久省钱省劳力之策,或可算是上策。”

“再者加固堤坝,派人去修葺,若是修的坚固,也没准能对付过去,再让人在常平仓里多收些粮,并提点一下那边的大小官员。若真是水灾严重,也可以开仓放粮补救,仔细一些,闹不出大乱子。无功无过,可算作中策。”

“至于下策嘛……反正那边地势重要,重军把守,叛乱还是难得有。所以,若是收成好,也可以上报,也算得享天恩;哪怕水患,也不是不能推到这次开府的事上,整出个天怒民愤,天象祸福,这看你自己的意愿了。”

启斐展颜一笑,赞叹得不住摇头:“阿姿果然慧敏,莫怪周老师总是夸赞,不过上中下三策,似乎错了位置。”

他拿出烫好的杯子,给两人倒好茶,茶汤清亮,碧绿见底,是盛姿喜欢的方山露芽,只用泉水煮茶,不加调料,喝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盛姿接过去,轻呷一口,茶香逼人,她不禁闭上眼睛:“愿闻其详。”

这是她习惯的喝茶方法,和几人玩久了,大家都试过这种喝茶方式,有习惯的有不习惯的,接受度最强的还是启斐,他又心细,没几次,连泡茶方法都给他学会了。

启斐三指捏住杯子,凑过去,轻闻茶香,低低开口:“阿姿既知我的目,便也晓得,要得到什么效果才是对的,怎么却在计策上胡涂起来,阿姿广识,岂会不知‘晏子治东阿’的故事?”

“当”盛姿的杯子掉落在案上,她急忙扶好,找东西擦干净茶汤。

启斐心里道,你果然明白。

这故事她岂会不熟?

晏子被齐景公派去治理东阿,三年后因为治理不当被景公召回,晏子自请再给他一次机会,如果再治不好一并问罪,景公期年再召,东阿果然大善。

景公问他原因,晏子却说,我第一次治东阿,善待于民,薄税养生,不赂大王左右,那些奸佞小人没得到好处,自然讦陷于我;而我第二次去东阿,大行贿赂,搜刮民财,用以赂人,他们得到了好处,当然会说我好话。

后面的事如何暂且不提,但启斐举此例之意,却是不言而喻了。

果然,启斐那厢慢悠悠道:“我自然知道阿姿你的用意,可这些举措若是实行,在我去了山南道后并不能迅速见效,反而可能因为这个被启敏他们反咬一口,让阿耶怪我劳民伤财……在这个关键的时候。”

我知道你懂我的意思,我也知道,你喜爱权柄,喜好政谋。

阿姿,什么时候你才会明白,若我登位,便是最适合你的人。

“啊,是了。”他陶醉于茶香,“山南道水患颇多,是而税款经常拖欠,我自然要为至尊阿耶排忧解难。”

盛姿不言。

良久,她笑着说:“果然是个好方法,阿斐,你真是越来越让我刮目相看。”

她心里很冷,并不是启斐哪里说的不对,相反,是太对了。

启斐三年前被允准开府置僚,是本朝第一位被加恩开府的皇子,去年又准许上朝,遥领河北道节度大使。

在和兴帝的默许下,朝堂势力颇有增加,皇帝属意其接任辛劳的意图,也算明朗。

然而上个月,孙婕妤因为一个不大不小的错处,被和兴帝揪住,以此为由,把晋王启敏过给了孙贵妃抚养。

孙贵妃受宠,是朝野皆知的事情。

和兴帝命启斐代替他去巡视山南道的前几日,特意把他叫过去,以问功课为由,暗示他即将要给启敏开府,测试他的态度。

启斐自然不能有异议,恭恭敬敬地表示,诏令若下,无有不从,一切以父意为准。

联系种种,和兴帝之意其实昭然若揭。

无非是为了在自己百年以后,给孙贵妃留一个依靠,让启斐不能动她、并且不被欺凌而已。

这消息实在震惊,连盛姿初听,都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和兴帝为孙贵妃,当真用心已极!

这两年和兴帝身体虽大不如前,却也无病兆,远不到考虑身后的时候。

但他居然能为孙贵妃未雨绸缪到这般地步,若说不是情根深种动了真心,实在难以解释。

可这些消息推测,密而不能传,启斐能告诉她,说明还是很满意他们的同盟的。

眼前显见的,就是开府几年的启斐要被派出,而他走后,和兴帝又会让启敏开府。

其实和兴帝给启斐的暗示,已经非常明显了。

正是因为要重用他,让他继任国本,所以才怕他上位后无所顾忌,这才为自己心尖之人留个后手。

但这也确实是一手乱拳,可以预料,将会打的朝臣们不知东西。

况且和兴帝本意就是,哪怕以后会出小乱子,也要让启敏培养一部分自己的实力,护他和孙贵妃日后周全。

若此时启斐在山南道行差踏错,难免有些看不清局势的,会站错位置,行错招。

再加上天心本就难测,谁知道和兴帝会不会任性一把,直接将错就错,推启敏上位呢?

她其实有些心疼启斐。

他苦心经营数年,不敢丝毫行差踏错,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日复一日。

却都抵不过,上位之人无意之间的偏袒。

何况,那上位之人、他的父亲,从未对他有过一点怜惜。

很多时候,她很想安慰他几句。

然而思虑后,她还是收起那一点恻隐。

因为她知道,启斐和她一样,都不喜欢这东西。

她默默捋顺这些事,虽然目前形势在我,然而一个不防,就是全盘皆输。

也难怪启斐如此小心,都和府中幕僚商议过了,还要“集思广益”,特意再听听她的想法。

但她心底还是沉了一下。

两人相交数年,启斐在开府后,谋策之道可以说进步神速、一日千里。

也不知皇家的人,是否天生流着谋权弄利的血,狠厉果决。

可启斐现在的无情确实令她心惊。

他的“上策”政果,听来容易,可锦花烂漫下,谁能见得、谁能关心这花是用怎样的血肉滋养出来的!

盛姿心思百转,面上未露分毫。

她只是擦干净茶水,为启斐和自己又添了茶。

“嘿,谬赞。不过阿姿你最后这点倒是很有意思,天意啊!”启斐对这夸赞有些害羞,他呷了口茶,把注意力放回山南道,若有所思地眯起长眸。

盛姿把花环拿起来,低头继续编,转瞬间,情绪已敛得干干净净。

她眉眼间毫不在乎,风轻云淡道:“全凭你做主就是,京城这边,我会帮着赵敞应付的。”

他之心思已与她不同。而这一路种种,他如何蜕变成长,她亦见识过了。

当年要来秘书省的目的,其实,应该是达到了的。

可这里不仅是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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