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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追逐,对抗,猎杀。

能激起人心最深处的杀戮欲望,叫沉寂的血液都隐隐沸腾起来。

敛下眼中杀意,沈弃弯起眼睛看向慕从云,嗓音轻且柔:“师兄,我们回去吧。”

慕从云颔首,带他回了无妄峰。

趁着沈弃钻研新得的功法时,慕从云去将自己曾用过的剑取了出来。

“这是我以前用过的剑,你初习剑术,应当够用。等你领悟了剑意有所精进之后,再去寻适合你的本命剑。”

他递过来的是一把深乌色的桃木剑。

剑身没有多余的点缀装饰,但打磨的十分光滑,润着薄薄一层光,两面剑锋都是钝口,未曾开刃。但沈弃以指抚过,却能感受其中残留的锋锐剑意。应当与慕从云如今用过的那把悲天剑同出一源。

“这剑和师兄的悲天剑很像。”沈弃状似无意道。

“这是我自己打磨的剑。”慕从云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这是他亲手打磨的第一把剑。

当初他一心学剑,却不得其法,于是便用最笨的办法,每日挥剑五万次,日复一日,才终于领悟了剑意。

只是他到底不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人,始终无法跨过杀人的心理障碍。每每握着开了锋的剑时,剑心总是动摇。

后来师尊便给他寻来了一株千年桃木,让他以桃木为剑。

人间传说里。桃木可辟妖邪。

而他的剑无刃,也只斩妖魔。

十年间,他用那株千年桃木打磨了两把剑。

一把是赠给沈弃的剑,无名,是他初学剑时所用,每日挥剑五万次便是用它。

一把是悲天,领悟剑意之后,他以千年桃木的树心为剑胚,十年打磨,才得这么一把本命剑。

有了悲天之后,第一把剑便没了用武之地,被他妥善收了起来,留作纪念。

如今要赠给沈弃,他其实还有些不舍。

沈弃原本有些嫌弃这无刃的钝剑,但窥见他眼底暗藏的情绪,顿时又转了主意,将剑收下:“谢谢师兄,我定会好好珍惜。”

慕从云“嗯”了一声,便开始布置任务。

“以后每日太阳升起之时,去观日崖挥剑一万次。”

沈弃:?

他面上的表情微滞了滞才出声应下,只是神色却明显不如先前快活了。

就连慕从云都注意到他前后变化,心里犹豫自己是不是太过严厉了。但想想当初自己日挥五万剑,现在只要沈弃日挥一万剑,应当也算不上十分严厉。

剑修哪有不吃苦的?

慕从云硬下心肠,郑重叮嘱:“不许偷懒,我会检查。”

沈弃:“……”

练习从第二日开始,至少这一晚,沈弃没有被迫去挥剑。

只是他心情多少有些不快,听着隔壁动静确认慕从云已休息之后,便匿了气息,悄无声息地出了明月藏鹭。

无妄峰下,沈弃轻轻活动手指,苍白的月光落在他手上,映照出锁红楼表面暗红近黑的诡异花纹。

“倒是许久没有喂你了。”

沈弃双手负于身后,身型逐渐拔高,面容也不断发生变化。

无害的伪装卸下,他披上繁复华丽的红色法衣,便往刑堂所在戮武峰而去。

他今晚的目标是江棂。

然而戮武峰并无江棂踪迹。

扑空的沈弃心情越发不虞,衣袖一挥,身前便现出两只赤色鸟儿,正是红风红云兄弟。

“带路。”

堂堂朱雀血脉,却被当狗一样用。兄弟两人心里骂骂咧咧,面上却不敢不从。

兄弟俩分头将戮武峰转了一圈之后,哥哥红风飞到沈弃面前,谄媚地转了一圈,示意他跟自己来。

江棂已经不在玄陵。

白日里面对外祖父还有刑堂的师兄师姐们,他尚能装作无事发生。可到了夜深人静时,却总回忆起慕从云那一剑。

他设想了无数可能,尝试去破解那一剑,然而记起对方凛冽的剑意时,又再清楚不过地知道,他不是败在剑招上,而是剑意,甚至可以说剑心。

再多的外物也无法弥补本质上的差距。

越是明白两人之间的差距,他越是觉得无颜再留在玄陵,只能趁着夜深人静之时悄无声息地离开。

可离了玄陵之后,又该去何处?

问剑宗他也没脸回去,只能茫然地坐在孤峰上,望着头上的月亮发呆。

直到透着寒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找到你了。”

江棂心神一震霎时回神,本能提气后撤,曜日剑已握在手中:“何方宵小?”

沈弃已决意取他性命,甚至连面具都未戴。

他居高临下审视对方,眼中是浓浓挑剔之色:“你穿红衣太丑,做人当有些自知之明。”

江棂何曾被人这么羞辱过,神色一怒便挥剑攻了上来。

沈弃从容抬指夹住刺过来的剑身,嗤笑道:“太慢。”

若在他的剑下,这丑东西已经死了千百回。

但他今夜并不准备拿对方祭剑。

他眼眸微眯,金色眼瞳竖起,手掌翻转按住江棂的剑身,又轻嗤出声:“太弱的人,杀起来也没滋味。”

江棂正要抽剑回击,身形却陡然一滞。

手腕上有冰凉的触感蔓延,他迟钝地低头去看,就见浅灰色的细丝顺着曜日剑迅速蔓延至他的手腕。

细细的丝线交织成网,在月光下泛着冷冽光芒,割破了皮肤血肉。

疼痛这时才后知后觉地传来。

那细细的网将他缚住,不断收缩,深深勒进血肉之中。江棂疼得几乎握不住剑,牙根都咬出了血,才没让剑脱手而出。

他用仅剩不多的灵力将随身携带的命牌捏碎求救。

沈弃注意到了,却未曾阻拦。

看着江棂在网中苦苦挣扎,以为自己还有最后一丝生机,他才感到了些许捕猎的快意。

若是猎物不挣扎,还何来乐趣?

沈弃指尖拨动,浅灰色的污秽之线如同木偶线索一般穿过江棂的四肢关节。

江棂额头冷汗如瀑,竭力保持着一丝清明:“我与你……无仇无怨……我外祖父是……”

“聒噪。”

沈弃却不愿听完,细密的丝线将他的嘴封住。

接着手指轻动,江棂便如提线木偶一般随着他的心意而动。

“谁说只有结了仇怨才能杀人?”

沈弃操纵着江棂自行脱去那身红色外裳,恶劣笑道:“本座杀人从来只看心情,你穿红衣难看,本座不喜欢,只好杀了你。”

江棂面上尽是耻辱之色,可动作却不由自己。

没了那身碍眼的红衣,沈弃心情才好了些。

他慢条斯理地拨弄丝线,享受猎物挣扎求生的痛苦。

猎物在网中绝望挣扎,无可挽回地步入死亡。

这便是锁红楼的乐趣所在。

沈弃惬意地眯着眼,眼见江棂已变成了血人,气息也逐渐微弱,正要收网结束这次狩猎,布置在卧室的阵法却忽然被触动。

他动作一顿,轻呵了声:“你倒是走运。”

话音未落,身影已消失在原地。

没有主人操纵的浅灰色丝线溃散开,化作浅浅灰雾钻进了江棂的身体里。

委顿在地的江棂身体微微抽搐,彻底失去了意识。

戮武峰传来的钟声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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