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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各有各的苦,这话没毛病,纪南岑欣然点头,也保持了缄默。
从孤儿院出来的孩子,能彻底过上大富大贵生活的没几个,更多的人依然在为温饱奔波,无暇顾及更多。
不过像纪南岑、陆之默这样的人也算不上幸运,毕竟她们的优渥是踩着性命拚出来的。
黎楚楚随便选了几样蒸点,便将菜单递给了服务员,“就这些吧,再来一壶普洱茶,谢谢。”
纪南岑摆弄着碗筷,似乎在犹豫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
黎楚楚轻易看穿了她的心思,便像小时候那样,拍拍着她的肩膀,待到准头时,伸出的食指戳在了软软的脸上。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深怕我看不明白似的。”
“算了,不提也罢,免得你没食欲。”
服务员送来茶壶,黎楚楚倒上一杯茶,送到她的面前,无所谓的打开话题,“你是想说关于我的工作么?”
纪南岑刚端起杯子,不小心抖出了茶水,太过烫手,隻好将杯子重新放回到桌上。
她惶然的看向黎楚楚,怔愣的点了头,“只要你开口,哪怕是你不开口,只需要征得你的同意,我们会给你安排不错的工作,薪资足够让你供养安安。”
“南岑,你知道的,我跟你还有陆之默不是一样,我身体不好也没读过什么书,论工作能力,也没办法成为一个很优秀的人。
加上未婚先孕,安安又是早产儿落了这么重的病根,我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照顾她,你们帮我物色工作,我很感激,但我真的没办法胜任。”
黎楚楚有太多的顾虑,她的弱小与无助,在此刻变得尤为清晰。
纪南岑明白她的难处,却还是想替她极力争取改变人生的机会。
“其实我和陆之默有好好商量过,安安的医药费,我们都可以帮你解决,但是我们真心不希望你从事现在的工作。
虽然那些人能给你很多钱,能让你生活光鲜,我也明白,为了碎银几两不计尊严,是人生常态,只是我们不想让你受他人的委屈。
我们是可以相互帮扶的家人,这是从小到大的诺言,我”
没心没肺的纪南岑也有情难自抑的时候,说到动容时,她红了鼻子,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对于黎楚楚这些年的遭遇,每每想起,全是说不尽的自责。
“好啦,我不是好好的么,你怎么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老喜欢哭鼻子?”黎楚楚无奈的笑,抽出纸巾细心的帮着纪南岑擦掉泪花。
“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过的这么苦,太苦了”
“我都没哭,你有什么资格哭,我都没觉得苦,你叫什么苦,傻不傻呀!”黎楚楚强装镇定,继续擦着泪花,眼尾还是浮起一片难耐的微红:“我知道你在自责,可是我的遭遇跟你没有一点关系,每个人都要走自己的路,你为什么非要强加自责呢?”
“我没有照顾好你。”纪南岑鼻酸,颤着无法抑製的哭腔,“我答应过要好好照顾你的,但是我没做到如果当时我在你身边,你就不会遇到那个混蛋”
“年少无知总会遇到一些让人成长的事,这都是命罢了,遇到他我才有了安安,所以我从来没有恨过他。”
黎楚楚面对那个祸害了她人生的混蛋,早已释然,就算安安耗尽了她的心血,也未曾想过抛弃或者放弃治疗。
这或许是孤儿院里每个人的通病,因为被抛弃过,所以做不到扔掉自己拥有的一切,哪怕她们抱在怀中的是厄运。
这样的执念在她们的世界根深蒂固,以至于不做出舍弃便是满身伤害,她们依旧选择笑脸相迎。
“能不能答应我,有困难找家人,别去依靠那些所谓的什么金主,他们靠不住,家人是永远不会离开你的。”纪南岑诚挚的握住她的手,眼泪哗哗的掉。
以前陆妈妈总说,在外面受委屈了就回家,咱不缺你那一口饭,等真的淹没在社会里,才明白,人终究是要学会报喜不报忧的。
所以黎楚楚习惯了对生活低头,但永远无法习惯向‘家人们’示弱,她把为数不多的尊严,全都留给了自己的‘家人’,“傻我好着呢!好啦好啦,一把年纪怎么还是小哭包?”
嘲笑着纪南岑,黎楚楚又抽出纸巾替她擦眼泪,“你说你,小时候就这副样子,陆之默负责去打欺负你的小朋友,我就负责给你抹眼泪擤鼻涕,结果长大了,我还得给你抹眼泪。”
等着红绿灯的迈巴赫,稳稳的停在路边,本是眺望街景的苏屿汐,无意的看向了斜对面的桃源居。
靠窗的整排餐桌,此刻只有一桌客人,太过熟悉纪南岑的身影,她只需扫一眼就能看出,那卓立的身姿是自己的妻子。
只是,她和陌生的女人头挨着头,相互揉抚着眼睛的举动,生出了让人无法辩解的暧昧。
这样的互动太过亲密,以至于生生蛰疼了苏屿汐的眼睛,季颜那般让人憎恶的感触袭上心头,恶心到令她想要干呕。
虽是面无表情,但眼底盛出的愠怒已然无法消解。
她攥着扶手,掌心越发收紧勒得皮肉发白,安静的车厢里,倏而爆发出厉声呵斥:“把车开过去,调头!”
司机被突如其来的怒斥,吓得握紧了方向盘,却还是理智的说明情况:“苏总,现在是红灯,请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