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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年,时璎这一生最光明灿烂的年岁,都耗在这掌门之位上了。
此刻再回想,往事竟已变得模糊不清。
她就像是做了一场梦,如今醒了,也累了。
挽门派之将倾,是时璎第一次肩负起掌门之责,那时候的她懵懂又恐惧,高处不胜寒,被架上去的人身不由己。
去陈腐,收阁权;荡沉屙,扫弊病;肃门风,明善恶,是时璎第一次接纳正视自己,第一次将私怨与大义分开。
掌门之名于她而言,是负累,但她也熬尽心血,问心无愧了。
是朽木也好,是美玉也罢。
折松派如今总算是真的踏上了振兴之路,它需要一位充满朝气的新掌门。
时璎要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告诉所有人——
晚渡,既是新掌门,也是她时璎的弟子,没有人可以质疑,也没有人可以欺凌。
她自己吃过的苦,晚渡不需要再吃了。
攥了攥手,时璎感受到了玉戒的存在,她短暂地失了神。
寒止在做什么?
晚渡已经走到了台阶下。
“一沾素水,德行清正。”
晚渡于玉盏中洗净了双手。
“二接紫荆,克己勤勉。”
晚渡双手接过泛着紫光的长荆条,尖刺扎得掌肉微微刺痛。
“三聆师训,酌水知源。”
提起裙摆,晚渡三两步走到时璎身前,行拜师礼时,她还隻到时璎的腰间,如今已然和时璎一般高了。
“师父。”
晚渡轻掀衣袍跪下,磕下头再起时,就已经红了眼,她明白时璎的用意,她继位这条路,从她拜入师门起,时璎就在替她铺了。
所以她如今才能走得这般平顺。
时璎欣慰一笑,将人扶了起来。
“当真长大了。”
她解下系在自己腰间的掌门令,“你让我觉得骄傲。”
晚渡眼眸湿了。
时璎亲手帮她系在腰间,“从今往后,凡行事,莫忘师门,更不要忘记自己是谁。”
腰间多出来的重量很轻,却是沉甸甸地压在晚渡心头。
有掌门之责,也有时璎的拳拳关切。
“我记住了。”
时璎拿过装着传位令的玉盒和一个香囊,“我再说最后一句话,不论何时,若是有解决不了的事情,要记住我一直在你身后。”
晚渡还是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
时璎在轻笑间两眼发酸,她帮晚渡揩掉了脸颊上的泪珠,牵住她的手,带她往掌门之位上走。
还隔着三步时,时璎松开了手,“去吧,大胆走你的路。”
晚渡看了她一眼,这才坚定地走上掌门之位,她摸着扶手上嵌的翡玉,须臾安稳坐下。
“礼成!”
在众人参拜新掌门之际,漫天金光乍现,时璎深深吸了口气。
到底该释怀了。
大礼到午间就基本完毕了,折松派此次排场做得大,还请了些亲近的门派来观礼。
其中便有沧灵山。
“这才多久,当真就夺权篡位了。”朝云打量着晚渡的穿着,“行啊,有几分晚掌门的味道了。”
“什么夺权篡位!你读书读得昏了头。”
晚渡上一刻还在同朝云说笑,转眼就变得周全练达,在恭贺她的人群中将尺度拿捏得恰到好处。
折松派上下喜庆,殿内热闹,时璎看着这样的场面,想起了拜师礼那一日。
太热闹反倒衬得人更孤独。
她那时候以为寒止死了,才当真是悲从心中起。
见晚渡游刃有余,她就避开喧吵的人群绕去了更换衣裳的后院。
几个时辰不见,她太想寒止了。
骤然卸下十几年的枷锁,喜悦有,但更多的是疲倦,时璎推门而入,才沉沉叹了口气。
腰身猝然被抱住,她吓了一跳。
“是我。”寒止的声音又轻又柔。
时璎放松下来,“你怎么下来了?”
她抓住寒止圈在她腰前的手,两人紧密无间地贴着,在昏暗的房间里彼此依偎。
折松派今日太热闹了,但这份热闹不是属于时璎的,寒止怕她会觉得孤单。
但她不挑明,隻道:“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
时璎微微扬起脖颈,由着在颈窝处作坏的人肆意妄为。
寒止的手更是放肆,就要探进主腰时,她们同时听到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你师伯来了。”
寒止感受到时璎一刹那的僵硬,坏意地不松手。
“先放开我好不好?”
“我不想啊。”
时璎只要挣扎,就一定能出来,她却偏不,如何取悦寒止,她早就领会到了。
“求你。”
身后人果然受用,“待会儿我要加倍讨回来。”
时璎刚“逃”出来,就猝然变了语气,她捏住寒止的两颊。
“唔——”
“谁要谁,还不一定。”
寒止被她捏得嘟起嘴,含混的声音也被堵得严严实实。
脸又红了。
“时璎?”戒真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