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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少主和时璎正睡在一间屋里。
师徒情深,深到一张床上去了?!
这不好解释。
“前辈亲自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我这就进去通传。”
通传是假,报信是真。
“不必,只不过是些小事。”
戒真摆摆手。
莲瓷不便一直将人拦在前院里,她侧开半身,“那前辈先随我去坐坐吧,掌门昨夜批复事务到后半夜,午前刚睡下,现在还没醒。”
戒真颔首,又问:“寒止呢?”
“这冬春交错时,小姐周身寒症复发,现下也歇着呢。”
戒真随口叮嘱了几句话,左右不过是让寒止注意身体。
两人一同往里走,莲瓷后背上汗都冒出来了,岂料刚绕过前厅,就见时璎牵着寒止的手迎面走了出来。
莲瓷:“!”
她刚撒过谎,嘴角不自然地扯了两下,“小姐、掌门,您二位醒了。”
寒止面上不见丁点儿恹色,哪里像是疾病缠身的模样,时璎更是面色红润,不似熬夜伤神,简直就是大喜临头。
戒真扫了眼她们牵在一处的手,心都沉了半截,他也不是愚钝的人,隐约明白了眼前两人的用意。
怕是铁了心要向他坦白了。
时璎难得对戒真笑,“师伯还未用饭吧,正好留下来与我们一起,如何?”
“也好。”
不论如何,今日就要得个真相。
戒真如是想。
“这是澹洲的酒,您尝尝。”
寒止率先开了口,但她这一次并没有再唤戒真为“师祖伯”,而只是以“您”字代称。
“是不错啊。”几杯酒下肚,戒真依旧板着脸,但面上已衝出了红晕。
寒止斜过酒坛,刚要续杯,戒真却用手盖住了杯口。
是拒绝。
寒止看了时璎一眼,默然搁下酒坛,坐回到时璎身边。
“师伯,这酒难得,当真不喝了?”
垂在桌下的手挪到了寒止掌心里,时璎落下六个字。
别担心,有我在。
“贪酒误事。”
戒真撑着双膝,开门见山道:“这两日,折松派上下的风言风语,你可都听过了。”
他看似只是随口一问,实则早已攥紧了衣裳。
时璎直视着他的眼睛,眼神没有分毫躲闪。
“不是风言风语。”
此话一出,四下瞬间安静了。
坐在房顶上偷听的莲瓷亦是心跳乍停。
时璎实在是太干脆了。
戒真在来的路上就已然想过这样的结果,但当他亲耳听到时璎承认时,还是宛如迎头挨了一铁棍,双耳短暂地嗡鸣,血液全衝到了天灵盖。
他的确觉察出不对,但他实在不愿用这样的念头去猜想时璎。
他也不敢。
时璎当年是如何继位,又是如何坐稳这个位置的,戒真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不完全知晓时璎的苦楚,但也明白时璎不容易,所以这些年过去,哪怕时璎今年已然二十有六,婚姻大事,他也从未催促过。
甚至连提也不曾提过。
戒真本以为待一切平定下来,时璎再长些年岁,就会思虑到这些事情。
可——
时璎现下是考虑到终身大事了,但她喜欢的是女人啊!
怎么能是女人呢!
戒真反覆搓着面颊,简直是心乱如麻,“你、你再说一遍。”
时璎依旧没有丝毫气弱和退缩,她坦坦荡荡地说:“师伯,我喜欢寒止,我爱她。”
戒真只是静静看着两人,不置可否。
寒止很紧张,她其实并不在意旁人的认可,但这人是时璎的师伯。
万一……
搭在膝上的手被突然握住,寒止轻轻一颤,不安就从眼神里流露出来。
她转眸看着时璎,后者只是朝她宽慰一笑。
有我在。
不要担心。
“我当他们是胡言乱语,却没想到自己的师侄早就把事情做绝了,时璎,你当真叫我……叫我措手不及。”
戒真抓过酒坛,胡乱倒了满杯,他仰头闷了一大口。
“我待寒止是真心,此生不改,我是不能同天下男子那般许她个所谓的名份,但我一颗心都掏给她了,师伯要我此刻放手,就是杀我。”
要她放开寒止,就是要她的命。
寒止心中雀跃。
“你……”
许是酒喝得太急,戒真隻觉得眩晕。
“师伯,我待您也是真心,否则我不会向您坦白此事,我只要矢口否认,您也拿我没法子。”
时璎说得坦诚。
“您视我如己出,我都明白,师父去得早,未能见我长大成人,若他老人家在世,定也同您一样,期盼我家庭美满,有儿孙绕膝,不至于晚年伶仃寂寞。”
戒真捏着酒杯,他自己便是一生未娶,如今老来,常觉孤独,他又怎么舍得见时璎如此。
“磨镜不是秘闻,也算不上稀罕事,但毕竟世间少有,您有顾虑,我都明白……”
“你明白什么!我这辈子见过太多苦命的男男女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