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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过了十余年,也彼此牵挂了十余年,谁也不比谁爱的少。
姹芜抓过尤珀的手,吻在了她的掌心,很久以后,她才克制住情绪,“你的眼线,不会背叛我们吧,不若现下就除掉他。”
尤珀安抚似地一笑,说:“他是借我的命活着,我若死了,他也得陪葬,他巴不得我长命百岁。”
姹芜这才稍稍放心,她靠着尤珀的肩膀,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我隻盼着,你能陪我久一些,再久一些。”
“不会再错过了。”
尤珀最后望了眼南都城,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百年之后,这片土地上,将再也不会有蛊门邪术,所有的百姓都能过上安稳日子。
而她,也终于逃离了这肮脏的樊笼,武林的恩怨是非,善恶对错,她不愿参与,隻愿逍遥江湖,一世一双人。
与此同时,山顶之上站着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他目送着马车渐行渐远,体内的蛊虫也逐渐安静下来。
尤珀借命给他,两人达成了血契,从那日起,他就停止了生长,不论模样还是身量,都不再改变。
只要尤珀活着,他就是不老不死的怪物,无论伤成怎样,体内的蛊虫都会帮他疗愈,哪怕是粉身碎骨,也一样能活。
这才是关窍所在,与药人之说无关,他也根本不是什么药人。
尤珀当年救他,隻让他保护好身入魔教的姹芜,除此再没提任何要求。
他很清楚尤珀对姹芜的感情,推她们一把,既是成全,也是报恩。
身后传来密密匝匝的脚步声,又是赤阴宗的人,他缓缓端起手中的二胡。
乐声起,天地震颤,一曲罢,落日西斜,横铺在远天的火烧云猩红胜血。
风吹动了男人的衣袂,他步过一地横尸,深远悠扬的曲音消失在密林间,雪地上隻留下一串血脚印。
寒止与时璎并肩坐在一起,两人坐得都相当端正,莲瓷坐在她们的对面,三人间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热气源源不断地从锅子中冒出来,叶棠斟了两杯酒,又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给了寒止。
“感谢三位收留我,今日之恩,来日必报。”
她率先打破了沉闷,将茶水一饮而尽,“有伤在身,失礼了。”
寒止微笑点头,喝了她倒的茶。
莲瓷隔着水汽,死死盯着时璎,“时掌门,意下如何啊?”
时璎对上她的眸子,后背发凉。
瘆得慌。
“啊……我和寒止打算去北境一趟,若是叶小姐不介意,自是可以同路。”
时璎顿了顿,“你带回来的人,我还是放心的。”
她这话带着些讨好。
“呵。”
莲瓷先笑了一声,而后才大笑起来。
“不打搅小姐和时掌门,就行。”
她这话里有话。
酒过三巡,叶棠随口问道:“折松派不是在西南嘛,时掌门去北境做什么?”
当然是去北境取小箜篌了。
时璎撒谎说:“北境华延寺有一种能治疗寒症的秘药,效果要比折松派的药泉好上千万倍,寒止身子不好,若是能早些痊愈,她也能少吃些苦。”
寒止被蒙在鼓里,闻言只是莞尔一笑。
莲瓷神色复杂。
叶棠其实咂摸出了些异样。
譬如寒止和时璎年岁相仿,却是师徒,再者,莲瓷对时璎似乎有敌意。
但她不点破,隻跟着装傻充愣。
莲瓷将杯中酒喝尽,还要倒时,手却被寒止握住。
“少喝些吧。”
手背上的寒意让莲瓷瞬间红了眼眶,四目相对,她眉眼间的愁绪,寒止看得清清楚楚。
“好,不喝了。”
叶棠见气氛有些沉闷,又捉弄起莲瓷,两人左一句右一句地拌嘴,倒是把气氛“吵”得热闹起来。
寒止给时璎打了一碗热汤。
“其实不必为了我远去北境的,泡药泉也很管用。”
时璎转眸看着她,有几瞬静默,而后道:“不麻烦的。”
“那好吧。”寒止一双明眸中尽是笑意,“谢谢你。”
对待别人的关心,寒止总是显得有些笨拙。
去北境,求药不过是个借口,哪里真是为了她好呢?
可寒止不知道,她小心翼翼地珍重这份关心,她发自内心地高兴。
时璎没敢瞧她,那样明媚而纯粹的笑,让她觉得喘不过气。
但往事就像梦魇,只有越来越强,才不会受人凌辱,放弃小箜篌,也许就是放弃了突破内力大关的可能,一想到他日,可能再次被人踩在脚下,时璎就受不了。
她真的受够了,不想再做朽木烂泥,不想再被践踏了!
欲望衝昏了头脑,她甚至忘了,是谁第一个夸讚她,是谁第一个相信她是美玉,又是谁舍命救了她。
时璎安慰自己。
只是去拿小箜篌罢了,又不是一定要用嘛。
热汤都放凉了,她也没喝,反而抓起一旁的酒,灌了两口。
辛辣的酒液比往常更加苦涩。
作者有话说:
寒止:原来不是爱我,是骗我啊,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