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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止抿了一口汤。
“我真不明白,少主是寒无恤的亲生骨肉,他却日日想着,如何折磨少主,简直没有天理!定要见少主被磋磨致死,他才痛快吗?”
比起寒止,莲瓷显得更加愤怒。
药膳醇厚浓郁的香气直衝天灵盖,棕黄发亮的汤还没完全咽下,寒止就尝出被人刻意隐藏的苦涩。
“你还是放了苦麻。”
她作势搁下碗,莲瓷却抢先一步抬住她的手腕,又掏出几颗糖豆,“我没想瞒着少主,添了甘草、金橘,是担心少主怕苦,喝不下去,只是这苦麻益气固元,最是对内伤好。”
寒止爱吃甜食,味觉又比旁人更灵,苦口的东西,她真的很讨厌。
沉默良久,她还是端着碗不动。
“求求少主。”莲瓷又把糖豆送得更近一些,在寒止面前,她藏不住心事,焦急之色明晃晃地挂着,“少主……”
这是僭越。
也是明知不可而为之。
重新抬起被莲瓷挡住的手,寒止将碗端到嘴边,她垂下眼眸,将药汤一饮而尽。
苦辛在口腔中弥漫开来,长指捻起莲瓷掌中的糖豆,寒止却没有马上吃,直到涩味散尽,她才将糖含进嘴里。
莲瓷绷紧的神色终于松了些,她就知道,寒止架不住她求。
接连吃了五颗糖,寒止都没抬眼,烛芯被方才的风吹歪了,光影昏茫,衬得她孱弱落寞。
胳膊搭在桌案上,残损的左手便垂在虚空里。
那隻手生得漂亮,骨节分明,纤细修长,食指指尖微微泛着红,手背上淡青色的脉纹微鼓,待寒止抬起手,应该就会隐回白皙细腻的肌肤下。
如果她能抬起这隻手的话……
莲瓷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在心中叹气。
她从未见寒止用过这隻手。
到底是废了。
“我要拜时璎为师。”
寒止说得很平静,“折松派有法子治我的手,哪怕混不到掌门门下,能混进去,就多几分把握。”
她半抬起眼,眼睫垂下的一弧阴影掩去了眸光。
颓然中隐约燃起一豆星火,这应该是寒止治好左手的最后一点希望了。
门闩被风拍得咯吱作响,莲瓷难以置信,顷然背过身去,寒止看不见她的神情。
好一会儿,她才开口,“少主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她还是没有转身。
左手残疾一直是寒止的心结,近二十年,莲瓷见她尝遍了天下奇方,苦麻的涩味她受不了,可为了治好这隻手,再苦的药她都能灌。
奈何天不遂人愿。
莲瓷不懂寒止为何这般执着,她隻知为主尽忠。
“此去凶险,时璎绝非善类,我不能带你。”
莲瓷在昏黄的烛光中转过脸,一撩袍摆便跪下了,“少主要丢下我吗?”
“起来。”静默须臾,寒止松了口,“我们寅时就动身。”
“至于那孩子,往后就养在我府院的密室里,找人好好看顾。”
天蒙蒙亮,惊云镇里熙来攘往。
摊贩揭开竹蒸箅,蓬松香软的麵团引得垂髫稚子驻足凝望,不多时他们的馋虫又被廊桥上的糖人勾了去。
“来人啊!抓贼了!”
嘈杂的人群将折松派与一个老妪团团围住。
时璎瞟了眼抓住自己腕骨的手,另一隻握剑的胳膊正蓄着力。
“胡说八道!折松派乃是名门正派,怎会行窃?分明是你想偷掌门的钱囊不得,被抓住还倒打一耙!”
话音刚落,五六个折松派弟子便同时抽出了长剑。
锵锵——
金鸣贯耳,冷光刺眼。
老妪一愣,攥住时璎的手微微松开,又猛地收紧。
到嘴的肥肉,可不能丢了。
时璎着一身玄色束腰长袍,隻腰间用银线绣着一朵不知名的花,除此周身再无装饰,可她气质太过出挑,后又跟着好几个执剑之人。
老妪猜她要么有权,要么有势。
直到一个弟子自报家门,她才反应过来。
眼前神色淡漠的女人,竟是折松派掌门。
可江湖事与她何干?
“都把剑收了。”时璎淡淡开口。
老妪得寸进尺,“没天理啦!光天化日之下,以众欺寡!没法活了……”
周遭嘈杂,指指点点有,污言秽语更多。
时璎知晓自己是外乡人,有理只怕也说不清,更何况她还有要紧事,不能多耽搁。
本想给钱了事,岂料她刚要开口,一道清亮的女声先响起来。
“折松派掌门好威风。”
人群散开个小口,荼白长裙款款靠近,晨光乍露,天际间金芒万丈,半缕和光迷了时璎的眼。
她垂眸慢抬,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寒止的唇。
丝绢上的种种竟成了真。
再往上,也没有面具。
惊鸿过眼,时璎短暂地忘了呼吸。
“我可都瞧见了,就是她偷了这位大娘的钱囊。”
时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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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12:00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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