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往枕头上一扎就闭上了眼睛。
“有事儿打电话给我。”赵柯把他的保温杯倒上水放到了他床头,再爬到楼梯上把被子给他盖了,在床边站了一会儿之后走了出去。
快睡。
快睡着。
马上睡着。
睡着了就好了,睡着了就不知道了,睡着了就不难受了,睡着了就不记得了……
快睡。
什么都不要想,快睡。
可是我累了。
我累了。
我累了,丞哥。
你别再拉着我了。
睡。
快睡。
求你了蒋丞,快睡吧。
快睡着。
顾飞放弃了。
顾飞居然放弃了。
蒋丞觉得自己牙关咬得很紧,全身都是绷紧的,连脚趾似乎都是勾紧的。
手也一直握着拳。
攥在手心裏的大拇指被握得隐隐生疼。
胃裏又开始难受,但是他知道自己什么也吐不出来了,水都没有了。
他缩成一团,努力想要缓解胃裏被翻搅出来的阵阵不适,但没什么用,难受的感觉很快弥漫到了胸口。
心臟像是被人一把抓住,挤压,他喘不上气,每呼吸一次,都会有疼痛从胸口窜出,顺着神经向全身爬行。
前胸后背,胳膊……
心臟病要犯了。
蒋丞你是不是有心臟病啊。
他笑了起来。
笑得很厉害,有点儿停不住。
但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嗓子已经完全没了声音,笑都笑不出声音了。
眼泪还是流了出来。
挺不容易的。
他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哭了,整个人都是蒙的,一直也回不过神来,他以为自己就会这么扛过去了。
但还是哭了。
哭得挺伤心的还。
娘炮啊。
眼泪其实不算多,蒋丞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大概是哭不出声音吧。
原来嗓子哑了是这样的,笑不出声,也哭不出声。
手碰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蒋丞睁开眼睛,枕头边的晴天娃娃正看着他,黑色的眼睛很亮。
这一瞬间蒋丞感觉自己大概要崩溃。
他把娃娃抱进怀裏,狠狠地搂着。
啊——
他想声嘶力竭地哭出声来,用力的,大声的,用尽全力的哭泣也许才能让他稍微好受一些。
但是不行。
他只能听到自己哑子裏的沙沙声。
太不尽兴了。
太不痛快了。
蒋丞在床上团了一夜,不知道自己是醒着的还是睡着了,一整夜都是混乱的。
睁开眼的时候能看到床头的墻上有一块小小的阳光。
他盯着看了很久。
“蒋丞,”床下传来了赵柯的声音,“有粥,起来喝点儿粥。”
嗯。
蒋丞想应一声,但嗓子依旧没有声音,似乎比之前哑得更彻底了。
他轻轻嘆了一口气,慢慢坐了起来。
头发涨,坐起来的瞬间觉得身体裏裏外外所有的重量都在往下,坠得他连腰都有些直不起来。
晴天娃娃还在他怀裏,眼睛还是很亮。
他把娃娃放回枕头边,收回手之后想了想,又伸手过去,在它脑袋上轻轻拍了两下。
他从床上下来的时候,从来没说过一句粗话的赵柯看着他发出了由衷的一句感慨:“我操。”
蒋丞摸了摸脸,感觉还行,摸不出什么来。
……一夜愁白头?
他迅速拉开抽屉摸出了镜子照了照。
头发还是黑的,很好。
不过头发很乱,眼睛是肿的,脸上看着也挺臟,还有被枕巾压出来的道子,除了这些就是脸色挺难看的,黄黑暗淡。
把镜子扔回抽屉裏之后他又抽了张湿纸巾在脸上胡乱抹了抹。
“嗓子好点儿了没?”赵柯把放在他桌上的一个饭盒打开了。
蒋丞清了清嗓子,试着“啊”了一声,没有声音,他摇了摇头,坐到了桌子跟前儿,接过赵柯递来的勺,低头大口开始喝粥。
“还想吐吗?”赵柯坐到旁边问。
蒋丞摇摇头。
“那还好,”赵柯说,“你昨天吐得太吓人了,鲁实和齐齐晚上跑去买了一堆药,什么止吐的肠炎的。”
蒋丞转过头冲他笑了笑。
“你现在笑的这样子,”赵柯嘆气,“我给你拍张照发出去,保证表白墻上面不会再有你名字了。”
蒋丞低头对着饭盒一通乐。
消无声息的。
“一会儿你请假吧,”赵柯说,“再休息一上午。”
蒋丞摇了摇头。
“不请假?”赵柯看着他。
蒋丞摇头。
“……不差这半天吧?”赵柯说。
蒋丞摸过手机按了几下递到他眼前。
-我不能停下
“……随便你吧,”赵柯看了他一眼,站了起来,“那快点儿吃,今天课人多,一会儿去晚了又得挤后头坐了。”
大概是因为没睡好,蒋丞去洗漱的时候就觉得脚底下发飘,鞋底儿前所未有的柔软。
洗脸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清醒了很多,但直起身,脸上的那点儿冰凉消失之后,他整个人又回到了混沌裏。
跟在赵柯身后往教室走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是穿行在迷雾裏。
看不清,听不清,踩不实,仿佛宿醉过后。
“要我搀着你吗?”赵柯回过头问。
滚。蒋丞笑着回了个口型。
“我虽然不爱管别人的事儿,”赵柯放慢脚步跟他并排走着,“但是你如果实在想找人说说,我还是可以听一听的。”
蒋丞指了指自己嗓子。
“能说话之后。”赵柯说。
蒋丞点了点头。
不想说。
什么也不想说。
蒋丞现在不想跟任何人说起这件事。
他根本不能去想,不愿意去想。
顾飞为什么会这样。
顾飞说出这样的话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为什么。
为什么?
那个说过我是你的后背的人,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冷静而冷漠,甚至没有给他留下一丝回旋的余地。
为什么?
我没有家了,顾飞。
但有你就可以,你是家人。
这种失去一切,没有实感了的感受,蒋丞现在无法承受。
教室裏人已经挺多了,鲁实冲他俩招了招手,他俩挤过去坐下了。
“蒋丞你没事儿?”张齐齐坐在前面一排回过头看着他,“你脸色很差啊。”
蒋丞摇摇头,拿出书放到面前翻开了开始看。
经济法概论,除了这五个字,蒋丞再也没看懂第六个字。
他闭上了眼睛。
一直到老师开始讲课,他才重新睁开了眼睛,强迫自己把註意力都集中在老师身上。
平时无论有什么事儿,他都能做得到。
但今天有些失败,听着老师的声音最多一分钟,他就开始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