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和青叶城西的练习赛过去没有多久，排球队定下了几天后的合宿集训以及对阵音驹的练习赛。在此之前，泽村大地几个三年级学生还需要解决几个麻烦的小问题——近在眼前的英语小测。英语科目本来就薄弱的泽村大地在周末一早就被藤井桃逮住，后者双手叉腰站在房门口，把高了自己大半个头的他堵在了家门口。
“今天你哪里都不准去，阿姨和叔叔出门前说了，你的英语就交给我，”她双手撑在泽村大地胸口，一口气把准备出门运动的他推进了家里，一副大仇得报的模样，“不做完今天的练习题，今晚我就给阿姨告状。”
藤井桃是个体力耐力多方面不行的运动废物，但在学业上她毫无压力能稳稳压泽村大地一头。所以说到学习，泽村大地就算手臂再粗，也掰不过她的短胳膊。
泽村大地埋首练习册时，藤井桃已经轻车熟路地摸到了厨房，叼着雪糕坐回桌子一侧。
“我说，你不能……”
“这是阿姨说的犒劳，”藤井桃理直气壮地坐下，“我提前预支一下，没关系的。”嘴上说是预支，她晚上还是从泽村妈妈那里骗来了第二个雪糕。因此成功诱发肠胃炎，在一段时间内她不仅只能吃粗粮和青菜，还要被泽村大地严加看管。
不过这都是后话。
“小心又肚子痛。”泽村大地叹了口气，默默调高了一点空调的温度。
“不会啦，不会啦，我最近身体有好转的，”她格外自信，手肘撑着大半个身体凑过去看着他，“这些是大地的功劳，为了回报大地，我一定让你的英语拿到优秀。”
她靠得很近，近到他能看清楚她脸上睫毛投下的阴影和脸颊上那层透明的绒毛。她的皮肤最近晒黑了一些，肤色变深后，眼睛显得更亮，零散的光像是在她眼里落了一场细雨。注视片刻，雨后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混着她身上一股微弱的甜味，有点像是她手里雪糕化掉的味道。
他愣了一小会儿，回过神来时藤井桃已经挪开了手，因为她手里的雪糕真的化掉了，滴在了桌上，还有一两滴落在了她的领口和胸口上。她慌张地一口吞掉了剩下不多的冰棍，手忙脚乱地去找抹布擦桌子。泽村大地一声不吭地拿来了纸巾帮她擦干净，又给她递了块手帕。
“啊，我很喜欢这件上衣的，”她看着领口留下的圆形水印，用力蹭了两下，嘟囔着抱怨，“这种天气好讨厌啊，雪糕都融化得这么快。”这会儿正值酷暑，室外已经热到走两步衣服都会湿透，室内虽然开了空调，但还是延缓不了雪糕融化的速度。
“雪糕能洗掉的，”他安慰说，“倒是你身上的，干掉了会很粘，还是先擦掉吧。”
“好讨厌。”她拿着手帕去擦领口边上沾到雪糕的地方，一用力就蹭红了一片。
泽村大地的视线一直跟着她的动作在动，结果一不小心真的被干掉的糖水粘在了她领口上。他好像是在这时候才发现，藤井桃和他在不知不觉间真的有了很大的变化。
他们有点像小时候在院子里种的花，当时种完其实就忘掉了。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路过，看了一眼，发现种子已经破土而出。枝叶抻长了腰在院子里不依不挠地摆动，花苞底下透着一层极浅的青色，正是将要开放的时候。
他很迟才发现自己看直了眼睛，在她发现之前，匆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神色。
然后装作不经意，猛喝了一大口水。
“你做完了吗？”她突然回过头问他。
他被呛了两口，胡乱擦了一把脸才说：“快……快了。”
“你刚刚是不是走神了？”藤井桃皱起鼻子，看着他，略带怀疑。
“绝对没有！”因为答得相当干脆，所以成功糊弄了过去。
“你今天好像特别奇怪，”藤井桃接过他手里写完的练习册，“是因为没有办法出去练球吗？”她炫耀似的挑了挑眉，“体会到我的心情了吧？”
“如果说是你耍赖的心情的话，那是没有的。”
她一听当即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结果反而被他用大腿压住了伸过去的小腿。她试着动了两下，发现自己根本掰不过泽村大地的力气。而且他身上热哄哄的，贴在她小腿皮肤上，让她感觉很怪，下意识开始闹小脾气，“我要跟阿姨告状，说你又欺负我。”
泽村大地被她的表情逗得直笑，“这种招数对小学生才有效啊，桃子。”
“我才不管。”她又动了两下，突然发现自己踩在他大腿上用劲时，他会变得浑身僵硬。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地方，她又试着踩了两下。
不等她变本加厉，他已经松开了她，面色复杂地说：“我……有点事，你先改题。”说着就用一种怪异的姿态起身往外走。
她没回头，只是说：“去洗手间就去洗手间嘛，干嘛遮遮掩掩。”
泽村大地什么也没说，离开房间的背影堪称落荒而逃。
他回到房间时，她依旧背对着他，专心致志地批改练习册。他站着的角度可以看见她的头顶，头发分着一条模糊的线，慢慢延伸到她脖颈。被衣服遮住晒不到太阳的地方依旧是白得像打发后的奶油，细腻又干净。她的短衫很薄，贴着她手臂肩膀走下来，发育期的身体饱满又丰盈，那蓬勃的，充斥着不安分的荷尔蒙的身体根本无法用这么一层单薄的布料掩盖住。
“你果然走神了！”她还没有察觉到他的视线，看着桌上摊开的练习册，骤然开口，吓得他肩膀缩了一下，连忙收拾自己的脸色。
“你有没有认真看题目啊，”藤井桃仰头盯着一脸慌张的泽村大地，指着练习册说，“错这么基础的题。”
“看……看错了吧。”他捏了一下自己发热的耳朵，匆匆看了一眼说。
“那就仔细重看一次，”她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把他拉到了自己身边坐下，“一个词一个词读出来，要是再错这种题目，你这个周末都别想再出去打球了。”
紧挨着她肩膀坐下，她身上那股凉凉的甜味更清晰了。他磕磕绊绊地读着，她的存在感伴随着气味地飘散开，而愈发强烈。
“这里，再做一次。”她又靠近了一点，脸侧露出一点微弱的红色耳垂。
他呼吸一紧，连忙收回视线低头提起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练习册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呼吸声太平缓的缘故，他跟着她的节奏慢慢冷静了下来。四周乱七八糟的声音渐渐下去，世界仿佛突然安静了下来，屋子里只剩下空调运作的嗡嗡声慢慢填充进房间每个角落，她身上那股若隐似现的甜味则满满填满他整个胸膛。
第二次的正确率很漂亮，她在讲解时眉毛都扬高了不少，“真了不起，这次大地一定会拿到优秀，”她笑眯眯地抓过他放在桌面上的手，“奖励大地一朵小红花。”
藤井桃拿着红色签字笔在他手掌心里画了朵笔画简单的花，刮得他掌心起了一阵微弱的刺感，这股怪异的感觉顺着手臂一直延伸到身体中央，仿佛她的笔尖落在了胸口某处的皮肤上。
“喔，大地的手掌好大哦。”她画完注意力又跑偏了，两只手握着泽村大地的手掌，惊讶地说。
“男生的手本来就比较大吧。”他对她这种奇怪的关注点已经习以为常，但是看着她两只手摊开在自己手掌心里，他还是感到了一定的紧张，紧张到空调都没办法让他感到凉快。
“比我的要大好多，比比看，”她说着，就把自己的手盖了上去，正正好盖住了自己画的那朵小红花。泽村大地宽大的掌心贴着她的手，他的手指只要稍稍弯曲，就能把她的整只手包进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