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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难为情

洛宁擦了擦眼角的的泪珠, 看着手中蔫败的植株,心底又泛起一阵酸楚。

“穆大夫,你看看, 这株菊花还有救吗?”

穆广元放下药箱,走向她跟前接过那植株,不过的视线却落在了洛宁微红的眼角上, “一支菊花罢了,怎么哭成这样?”

“啊?”洛宁微怔, 她方才进门前就已调整好情绪,怎么如今他还是能这般轻易看出来。

“这不是普通的菊花。”洛宁方才被他看破, 心下竟愈发委屈, 鼻尖一酸, 眼眶又湿润了。

“死了, 应是活不了。”他仔细端量着手中的植株, 状若无意, “向来花花草草的最为娇嫩,都成了这幅样子, 还怎么活?”

“真的救不回来了吗?”晶莹的泪珠顺着微红的脸颊蜿蜒, 漆黑的眼眸泛着水润,“这支独墨菊是我最后的念想了,真的就救不回来了吗?唔!”

“最后的念想?”穆广元轻抚着独墨菊的枝干,眸光里满是疑惑。

“又不是独墨菊没了,这支死了,再去寻一支便是,哪里说得上最后的念想?”他自顾自地笑起来, 余光轻扫过洛宁。

洛宁本就眼眶湿润,骤然间听到他说这话, 只觉得眼眶的洪流要冲破堤坝。心中更是没由来升起一股闷气,“穆大夫倒是会说风凉话,别人的终究是别人的,我有的只这一支,既然活不了了,我这就葬了它。”

“慢着,我方才说笑的,你莫要放在心上。”他面上的笑意旋即敛住,又恢复了旁日那幅我行我素的清冷。

“只是天气愈发寒凉,我可以保留根系。但是能不能挺过冬日,便要看它的造化了。”他说罢就从药箱中抽出剪刀,将独墨菊的枝干减去,只留下短短的一节根系。

“真的还能活吗?”洛宁看着那截断的只剩小半截根的切面,心痛不已,“这真的是我对他……这是我最后的念想了,穆大夫若是能救活它,洛宁定然感激不已。”

穆广元抬眸看着她如此认真的模样,不觉间唇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来。

只是余光扫向她的脖颈时,微不可察的笑意旋即消失,眼底只剩下与秋风同样冷冽的目光。

“既然来了,我便替你把把脉吧,近来天气寒凉,切记莫要……”穆广元发觉她在打量自己,忽然顿住,“切记少食辛辣寒凉之物。”

“多谢穆大夫”,洛宁旋即挽起右手处的袖子,示意他把脉。

温热的指节触及皮肤,传来痒痒的触感。当下房间里只有他们二人,洛宁一时有些不自然起来。

穆广元眉头紧蹙,视线紧紧落在那跳动的脉搏上。没有摸到如珠走盘的圆滑脉搏1,他终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可是有什么问题吗?”洛宁见他拧着眉头,顿时心下不安起来。

“此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穆广元收回手,目光平静地看向她,“韩姑娘可是近来夜间盗汗,不易安寝?”

洛宁看着他,视线滞住片刻,似在回忆道,“好像是有这么个症状,可能要换季了,一时受不了这京城的气候,以往我只是偶尔有这个症状。知韫……那里的大夫也曾替我开过几服药调理过……”

“开药倒是不用,饮食清淡些就好,还有便是不宜受冷,不宜纵欲……”

洛宁听到最后一句话时,面上的镇定再也遮掩不住,旋即她想起了自己前日被人掐得满是红痕的脖颈,一时耳根通红。

“不不不,穆大夫,你误会了,我前几日穿得衣裳未浆洗好,脖颈起了疹子,并不是你想的那般!”小脸憋得通红,洛宁慌不迭地说了这么一大通。

不过,说完她便后悔了,穆广元再怎么说也是个大夫啊!

“……在苍台山上时已经请太医看过了,穆大夫不用太过操心……”

见穆广元正要开口,洛宁闭上眼眸又迅速睁开,“那个独墨菊就先放穆大夫这儿了,等生好了根我再带回去,到时候定然会多谢穆大夫的。”

说完,拿着放在一旁的琉璃宫灯,头也不会的走了。

都已经三天了,她原以为红痕会消退一些,没想到她都穿了比平时还要高的立领长袄,穆广元依旧能看出来。

莫不是他的视线都深深地溜进了她的衣衫之下?

这个念头一处,洛宁急忙否定。穆广元是为自己诊病的大夫。如知韫哥哥那般,大夫都是观察得细致入微,望闻问切。

定然是他说的那样,京城的气候她暂且无法适应,夜间也确实因心悸盗梦而安寝困难。

回到房中,洛宁正打算开始抄杨晟真留下的摹本,透过窗子,却见一青衫女子抱着什么东西匆匆往她这处而来。

洛宁转了转笔杆,神情冷漠地看着云芝笑容满面的迎上去,打着招呼。

那青衫女子走后,云芝抱着一盆散发着幽蓝光晕的菊花缓缓而来。

“姑娘,快看看二公子赏什么过来了?我还从未见过花瓣全黑的菊花呢,还会闪着蓝色的光晕!”云芝就差没有把脸贴到那菊花上去了。

洛宁心下冷哼,果然是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见杨晟真对她好了起来,云芝这态度变得倒是真快。也不知道若是她有能力将其收买,云芝会不会反咬姑母一口?

不过转念一想,背主的奴婢更是不能要。毕竟鱼儿总喜欢吃饵食大些的钩儿。

洛宁望着那盆开得正盛的独墨菊,一时心下愧疚。这是海珠姐姐送她的独墨菊,却是为了讨好杨晟真,白白将其送了他。

而她自己视若珍宝的独墨菊,却被人一脚踩死。

不曾在意的,却长得这般好……

不过,既然不久前她信誓旦旦地说了送与他后就不再要了,现在他又送过来是何意思?

还未等洛宁反应过了,门外又响起一阵窸窸窣窣地脚步声。

再抬眼时,在一众丫鬟婆子拥蹙下的绿衣少年缓缓而来。

“表,表姐?听说你回来了?”清润的嗓音自门口响起,还不待洛开口,云芝早已冲出去替他开门,“哎呦,小少爷啊,您怎么来了?若是夫人——”

“行了行了,我不就出来走走嘛,为何连你也要这么管着我。”漆黑的长眉骤然紧蹙,他嘟起嘴稍显愠怒,“我又不是一个人出来的……”

“小少爷,是奴婢的不是,奴婢这就带您进去找我们姑娘。”抬眸扫向他身旁的小厮,云芝不动声色地走到杨文真身旁,搀着他的手臂。

“表姐?”杨文真由云芝带进,满心憧憬却又漫无目的地朝房内喊着。

“七表弟怎么亲自过来了?若是有事,差人唤我过去便可。”洛宁温声笑道。

杨文真听罢,唇角的笑意瞬时僵在了脸上,“为何连表姐也这般说?”

旋即,哐啷一声打响,什么东西猛地摔到了地板上,云芝似乎尖叫一声,躲在了杨文真身后。

洛宁方才虽然被吓得愣住,但还是看见了那从他手中飞出的物什,似乎是……笔筒?

“你们一个二个,都把我当瞎子!”杨文真怒吼着,几乎是声嘶力竭,旋即里间响起一阵悲凉的笑声,“也对,我本来就是瞎子,你们都当我是麻烦,哈哈,我就是个麻烦……”

“七表弟,不是那样——”

话还未说完,一身绿色道袍的少年早已跌倒在地,不省人事。

此时流云院已经乱作一团,丫鬟婆子还有一众小厮将七少爷抬进了流云院空置的左厢房内,其余人请大夫的请大夫,烧水的烧水,煎药的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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