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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承孕

 

冲澡,再回去时,苏纸言已经睡熟了。

翌日,江老爷在餐桌上就发了话:“你要是真想走,好歹也等祈安满岁啊。”

江墨声愣了愣,看了看江老爷,“爹,您说什么啊?”

苏纸言没有搭理他这茬,只对江老爷说话:“当初说好的,只是我身子不争气,歇了一个月,现在都无事了,也不必再多留一年了。”

江老爷叹了口气,“好吧,明天我让人给你收拾东西。”

“不必明天,今天就可以。”

江墨声还未反应过来,就见苏纸言起身离席,一眼都没有看向他,毫无留恋地离开了饭桌。他感觉心里从未有过的慌乱,像苏纸言生产那日一样,怕他一离开自己的视线就会消失不见,连忙追赶上去,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苏纸言没有什么物什,唯一想要拿走的,就只有那本翻译了整年还只是读懂了一半的话剧本子,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东西。江墨声拦在他们同住的卧房门前,沉声问道:“你想回家,怎么不告诉我一声?”他到如今,还只是想着,苏纸言是想回一趟苏家探亲。只是话一出口,便觉得可笑至极。

“现在告诉您也不晚,二少爷,从今天起,我与你便无任何关系了。”

“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江墨声耳如蝉鸣,眼前仿佛闪过这一年多来的种种,看着苏纸言坚定而冷漠的目光,短短一夜,恍如隔世。

“我要走了,请你让开。”

“你……”江墨声挡在门前,竭力压下悲愤,露出一个宽慰的笑,掩藏酸楚,依旧动人,“我是不是最近太关注祈安,忽略了你,你不高兴了?你放心,以后不会了。”

苏纸言摇了摇头,仍是要走。

“那我是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一定改的,干什么非要走呢?”

面前高大俊美的男人像堵墙一样拦在门前,阻挡他离开的路,苏纸言斟酌着用词,为了尽快走出江府,和盘托出。

“二少爷,你原本也不在意我,何必现在要强留呢?这原就是江老爷和我父亲的交易,何必要如此当真呢?”

“什么不在意?什么交易?你是我明媒正娶进来的妻室,我不应允,你怎么能走呢?”

他自诩新时代的青年人,说出这种话的时候脸都在发烫,他接受的西洋的思想,婚姻自由,这曾经还是他嫌弃苏纸言的原因。现在他却想用封建残余,来留住苏纸言,苏纸言最守这一套的不是吗?连见一面他自己的母亲,都需要他来应允的。

“呵,明媒正娶,试问哪个男子希望被明媒正娶?”苏纸言握紧了手中的书,平复心情语气,重新淡定,“我老实告诉你,是因为你这个人,生得这种难以启齿的怪癖,偏爱断袖分桃,我上辈作孽,罚成此身,江老爷为了延续香火,才要我进门,如今你已有婴孩,传续香火,还有什么不满意?江二少爷,请让开吧,别传出去,说你们江家这么大的家业,说话不算数的。”

江墨声宛如五雷轰顶,呆若木鸡愣在原地,从苏纸言被诊出怀孕后的种种变化,都有了道理。原来他不是护着他的孩子,他只是怕横遭变故,还要再度对他虚与委蛇,原来曾经百般温良,都只是为了求一个交易的香火,一旦得到,何必还要对他伪装,原来如此。

“你原来都是这样想的吗?好难为你如此委屈,还要装得喜欢我?是不是?”

苏纸言没有回答,只委婉道:“江二少爷,好歹给彼此留些体面,何必说得这么分明呢?我真是不懂。”

江老爷怀抱着孙儿,叫江大少爷去劝劝幼弟,江墨声已经几天没从卧房出来了。

江墨声眼眶通红,像熟透了的蜜桃,告诉兄长:“是他自己说的,他说他心里只有我,他说过的。”

“他说想成为我的人,他还说……”

“娇狸,”江大少爷打断了弟弟的话,“人是会说谎的,他只是想要一个孩子交差……”

“哥,是不是我对他不好?是我……是我结婚时,对他太坏了,所以他才记仇的,哥,我应该收拾打扮一下,带上礼物,去苏家,向他道歉,把他接回来,他就不走了,是不是?”

江墨声分明从兄长的眼中看出了否定,无可救药地泪盈满眶,楚楚可怜,“哥,无论怎么样,苏纸言都不会回来吗?”

曾经说感谢上苍,如今是上辈作孽,曾经下药求欢,如今是交易使然。苏纸言甚至从来不做一件多余的事情,他仔细回忆过往种种,自从他与苏纸言情事和谐,苏纸言何曾再多说过一句恋慕的话,就连亲近,也都是含羞带拒,少有主动。因为不需要了,他不需要使用手段,他都会被无可救药的吸引,沉溺,苏纸言何必还要面带伪装,佯装欢喜?

午夜梦回,江墨声躺在曾经的鸳鸯大床,孤寂落寞,眼圈微红,清泪横流,打湿枕巾。

“二少爷,怎么哭了?”

朦胧的床幔外,苏纸言掌灯点亮烛台,坐到床边,用手给他擦脸。

江墨声心中的惊喜像黑夜里盛放的烟花,灿烂光辉充盈满腔,连忙握住抚在脸上的手,怕迟一秒,就永失所念。

“你回来了,你愿意回来了。”他克制不住自己的变了声的腔调,像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

“嗯。”

“你不许走了,好不好?”

“好。”

“你……你从前说的话,是真的,对不对?”他贪恋那只手,像婴孩贪恋母亲的乳汁,“我好想你。”

苏纸言擦拭他眼角的清泪,温柔得像春日三月的暖风,“我也想二少爷,我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二少爷,不哭了好不好,我看着心疼。”

“你以后别这样叫我了,怪生分的。”他得寸进尺地拥人入怀,耳鬓厮磨,亲昵缠绵,“你今后,叫我姓名也好,叫我……我知道你也是不愿的,就叫我姓名就好了。”他怀念苏纸言刚入府时,曾唤他作夫君,可惜他当时叛逆,只一心反对父亲的包办婚姻,让这个称呼没能长久,只有一声声公事公办带着畏怯的“二少爷”,再后来,就是陌生到极点的“江二少爷”。他不奢求苏纸言能回到那时,只要他肯留下了,就好了。

苏纸言半明半昧的脸在烛光中越来越模糊,终于消散不见,江墨声从噩梦中惊醒,黑夜如一张深不见底的网,将他团团包围,不漏一丝缝隙。苏纸言怎么会回来呢?他不过是在沉寂如死般的深渊黑夜里,做了一场可笑又可悲的白日梦。

“爹,你和苏家交易了什么?”

江老爷难得见小儿子肯出来,自然百依百顺,“都是生意上的事情,帮衬一二。”

江墨声想要打听苏家,不需自己动手,就会有人巴巴送来消息。

苏老爷原是小地方长工出身,被姜家小姐看中,这才有了后来的苏家。可姜家小姐才刚有孕,苏老爷的原配发妻马氏就带着公婆牌位和不足三岁的苏纸言找上了门,几经地方士绅调解,马氏与苏纸言才得以入府。

“后来呢?”

“后来这苏大少爷也算争气,之前科举还没废时,考了个秀才,可后来就民国了,也没什么秀才不秀才的了,一满十八,就带着他母亲马氏离了苏家,靠着原先的功名,给人写字,收束修去一些富贵人家做蒙学先生,总之尚且是能养活母子二人。”

江墨声心中像被剜掉一块似得疼,苏纸言从小日子都过得苦,若是他起初便好好待他,说不定,说不定他会愿意留下来的。

报信的人又说:“母子俩在外面过了八九年,苏家也不闻不问,彼此相安无事,可听说,这马氏可能是年轻时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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