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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曜扔下笔,压根不吃她这套。
林折夏照着他给的步骤去对刚才的题。
迟曜其实经常给她讲题。
经常到林折夏习以为常的程度。
她一边擦改原先的答案,一边和迟曜聊起他前段时间去隔壁市探亲的话题:“对了,你前几天去哪儿探的亲?”
“隔壁市。”
迟曜说:“一个亲戚家的小孩,办周岁宴。”
林折夏一边改一边说:“那有没有抓阄什么的?我小时候抓的……”
她话还没说话。
迟曜就把她的话接上了:“你抓了桌布。”
“我之前说过吗?”林折夏没什么印象了,毕竟她和迟曜两个人每天说那么多话,什么说过什么没说过,很难记住,“你记性真好。”
迟曜说话语气带了点嘲讽:“哦,这跟记忆力没关系,但凡一个人把她做过的蠢事对着你重复三遍以上,你也会记住。”
“……”
林折夏适时转移话题:“你小时候抓的什么?你应该没抓东西吧。”
迟曜确实是没抓。
“没办。”他说。
“没办?”
“周岁宴,”迟曜不怎么在意地说,“那年家里生意太忙。”
林折夏想起来迟曜他妈那张有些冷淡的、气场很强的脸,很早之前就听林荷说过迟曜他妈当年刚生完孩子就復工了,像她这样的女强人,没办周岁宴一点也不令人意外。
半晌,林折夏说:“所以你果然没抓东西。”
“……?”
她又一字一句地接着往下说:“难怪现在,那么,不是个东西。”
-
迟曜回来之后,林折夏的作业就有着落了。
从迟曜回来的第二天开始。
林折夏就总带着作业往迟曜家跑。
“妈,”林折夏这天跑出去的时候风风火火地说,“我去迟曜家,中午可能不回来吃了,不用等我。”
有时候林荷也会有点意见:“你现在是大姑娘了,别总跟小时候似的,整天往人家家里跑。”
林折夏:“没事,在迟曜眼里,我不算女的,能勉强算个灵长目人科人属动物就已经很不错了。”
只是除了林荷以外,还有一个人对她也有点意见。
林折夏带着作业敲开迟曜家的门,迟曜看见她就想关门。
林折夏抱着作业,腾出一隻手,手按在门板上,试图从门缝里挤进去:“我来写作业。”
迟曜用“你有病”的语气跟她说话:“你得了离开我家半步就写不了作业的病?”
林折夏说:“题有点难……”
迟曜:“换地方估计没用,可能得换个脑子。”
林折夏继续挤:“你就当日行一善。”
一直在反覆推拉的门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忽然静止不动了。
迟曜手搭在门把手上,没有继续使劲。
于是那扇半开的门就像卡住了一样。
透过那道缝,刚好能看到迟曜的半张脸。
林折夏看见他垂在眼前的碎发,削瘦的下颚,以及忽然扯出的一抹笑。
他整个人给人感觉都太有距离感,哪怕笑起来,那股冷淡的嚣张气焰也依旧挥之不散。
“抱歉。”
“我从不行善,”迟曜皮笑肉不笑地说,“因为我,不是个东西。”
林折夏:“……”
林折夏怀疑他根本就是在借机报復。
她那天不就!
随口!说了一句吗!
至于么!
几秒钟后。
她眼睁睁看着迟曜家的门在自己眼前关上。
林折夏带着作业蹲在迟曜家门口赖着不走。
一边蹲一边掏手机给迟曜发消息。
-放我进去吧orz
-外面的风好大
-我好冷
半分钟后。
迟曜回復了,并提醒她:
-你在楼道里。
-我是说我的心,漏风了。
-……
门里。
迟曜后背抵在门上,隻跟她隔着一扇门,看到这句,低声骂了句“傻子”。
然后他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打下几个字:自己开门进来。
他还没按下发送。
就听见门外有了新动静。
是隔壁邻居开门的声音。
对门住了一对老人家,老人家应该是正好出门扔垃圾,大家在这居住多年,彼此都很熟络,一看是林折夏,老爷子衝她打了个招呼:“小林啊,又来找迟曜?怎么在门口蹲着?”
“王爷爷。”
林折夏说话声音变大了不少,故意说给门里那位听:“我是来请教题目的,这个暑假,我一刻不敢松懈,每天都坚持写练习题,我一心只有学习。我会蹲在门口是因为——迟曜他这个人太小气了,他担心我变得比他聪明,在成绩上超越他,所以不肯教我,把我拒之——”门外。
但“门外”这两个字没能说出口。
“咔”地一声。
门开了。
林折夏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力量,那股力量拽着她的衣服后领,直接将她向后拽了进去。
迟曜一边拽她一边说:“带着你的作业,滚进来。”
这年八月的蝉鸣从月初一路热烈地延续到月末。
林折夏对这年夏天的记忆,是迟曜家的空调冷气,是桌上的滋滋冒泡的柠檬汽水,还有那迭写着写着逐渐变薄的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