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与虎谋皮(一)
事就是把他头剃了,倒没想起自己几个月之前的形象跟这也差不离。
“往哪儿走呢?”薛坚一把抓住他,“行李呢?就这一个包?你咋不戴眼镜?”
薛强投来迷离的目光,歪脖子甩了甩刘海,他跟薛坚一样是高度近视,不戴眼镜无非就是为了好看,这理由说不出口,只轻飘飘地问:“咱们去哪儿啊?”
“去哪儿?找车呗。”薛坚伸手要去帮他背包,薛强却一偏身子躲开了,要自己背。走着走着,薛强点了根烟,薛坚抽抽鼻子,回头一看,气不打一处来,但不想刚见面就吵一架,只得按捺住火气道:“马上上大巴了,掐了。”
刚点上的烟又舍不得扔,薛强不情不愿掐灭了烟头,塞回烟盒。薛坚在一旁冷眼瞧着,他妈的,两块钱一包的雄狮也要塞回去。抽不起还硬抽,这小子现在看着真欠。
大巴上坐定后,薛坚酝酿再三,终于告诉弟弟他现在没干销售了,在医院上班,因此这一个月两人都要住在医院的员工宿舍。说完有些心虚地观察薛强的反应,好在十几岁的人根本对这些不关心,嗯嗯敷衍两句后一个劲摆弄手机,像是在跟什么人聊天。快到了的时候,薛强才抬起头望了望窗外,迷茫道:“不是市中心啊?”
“你什么时候在我这儿住过市中心?”薛坚莫名其妙,“还是之前那个方向,一会儿下了还得赶两路车。”
“这儿去市中心要多久?”
“坐地铁半个多小时吧。你别天天想着玩啊我跟你说,我要天天看着你写作业的。”说完薛坚觉得不够味,又大发慈悲道,“表现好就带你进市中心玩玩。”
薛强根本不接他的话茬,一抿嘴又埋下头啪嗒啪嗒在聊天窗口打字。望着窗外往后飞逝倒退的树木街道,薛坚恨不得立刻就买张返程票把他塞回火车。
回去一说到剪头,薛强抵死不从,说明天去理发店剪。
“我技术可以啊,你看那么多人都是我理的头,去理发店花那冤枉钱干嘛?”
“我又不用你的钱。”薛强哼哼。
妈给你的还不是我给的?薛坚差点脱口而出,硬是给憋回去,转开话头:“那明天等我下班,我们先去理发店,完了再去给你买点衣服生活用品,住这么久只带这点儿行李——”
“我自己去就行了。”
“什么?”
薛坚觉得自己刚跟青春期小孩呆上两小时已经像个老妈子,处在神经衰弱边缘。“你知道去哪儿买?买什么东西?”讲了半天,薛坚察觉些不对劲,猛然道,“你要干啥?是不是去见人?”
薛强身躯一震,眼睛四处乱瞟:“……有个朋友。”
“你在这儿哪儿来的朋友?”薛坚警觉地看着他,“该不会是网友吧?”
“没事的,我俩都认识好长时间了!”薛强急了,“就明天一天,几个小时,我保证!你别告诉妈,回来我保准写一暑假作业,不出门都行。”
这下薛坚总算知道为什么他这弟弟改口愿意坐十几个小时火车来本市过暑假,敢情是要见网友。他作为一个经历了葬爱年代的九零生人,倒是不会觉得见网友会被噶腰子,只是担心薛强来了大城市更能整活了,整出有的没的还得他收拾烂摊子。
“男的女的?多大了?”
“男的,跟我一样大,在本市xx高中读书。”
到底男的女的不好说,但是xx高中听过,算是个区重点,薛坚放下了心,也乐于抓个薛强的把柄,于是一棒一甜枣地说:“那说好,过了明天就不许玩了,老老实实把你暑假作业写了。到时候随时跟我实时联络走到哪儿了。”
薛强没想到他哥这么好说话,大喜过望,连连点头:“好好!我保证!我发誓!”
薛强一高兴,又回到了原先那个熟悉的弟弟样子,话也比刚见面多些,问什么讲什么,甚至狗腿地给他从开水房接水去,让他找回了一点过去把弟弟当跟班使的好日子。
“给,哥。”薛强小心翼翼递过茶杯,上头还飘着几根茶叶。薛坚抬头望了望钟,这小子拍马屁都拍马腿上,还想混社会,谁他妈晚上十点半喝茶。不过他还是接过来,装模作样吹了吹,享受一下这难得的兄友弟恭时光。
“那个,哥,真的假的啊?”薛强指着阳台问。
薛坚顺着他手指望去,只见是那件于虎虎的牌子货t恤,他挂在阳台一直忘了收。
“真的吧。”于虎虎肯定不穿假货吧。他埋头啜了口茶,烫得直咧嘴。
“明天借我穿穿呗。”薛强兴奋地直搓手,抄起挑衣杆就去取,“哥你现在挣多少啊?咋不买个鲜色儿的,白的好容易脏。”
“哎哎别碰,”薛坚端着茶杯走上去抢杆子,“别人的衣服。”
“谁的啊?放你这儿干嘛?哥求你了,就穿一天,一天!”薛强双手合十苦苦哀求,“我会洗得干干净净的。好不好?哥哥?”
他这样一撒娇就还像个小孩,薛坚便心软了,想着反正于虎虎不要这衣服,他自己也不好意思穿,小孩想充天面子,那就当哄他高兴,穿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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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月实在太忙了,加上最近在写的存稿正是关键地部分,想多花点时间在这部分上
【有机体韧性】
第二天一早,薛强欢天喜地背了书包出门去,上了车给薛坚发了条信息,说在去理发店路上了。薛坚回了消息后把房间里收了一遍,一个人住不觉得,突然添了一个人就立刻乱起来了,到处都是散落的衣服。
他刚把衣服都捡起来抱在怀里,转身吓了一跳,于虎虎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正无声无息靠在门上看他。
“你杵这儿干嘛?”薛坚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抱着衣服往后走,放在椅子上。
于虎虎耸耸肩,没回答他,跟在自己家一样径直走进房间,倚在桌子上看他忙活。
“昨天你房间里谁啊?新来的护工?”
“是我、我弟。”薛坚结巴了一下,开始一件一件理衣服。他平时可没这么讲究,从来都是塞作一团,这会儿理一半是因为跟于虎虎说话手里无意识地动,一半是因为不想弄混跟薛强的衣服。
“你弟来了?怎么没说一声。”他跟精神病大院看门大爷一样,什么人进来都要跟他报备。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于虎虎表情古怪了一下,“你弟也住医院?”
不然呢,花钱给他住一个月宾馆啊?薛坚装模作样道:“我敢放他一个未成年人自己住?正好两张床么。”
于虎虎朝周围看了一眼,他们这宿舍本是二人间,有两张床,改成员工房之后另一张床拿来堆杂物,这会儿薛坚把另一张床收拾干净了,还贴心地各添了两顶蚊帐,一顶蓝的一顶白的。
“你睡哪张?”
“白的那个。”
于虎虎一屁股坐在蓝蚊帐的床上,翘着二郎腿:“你一会儿来推我去治疗啊。”
“前天才去,上次不是说减到一周一次了?”薛坚回头道。
“不是电疗,说要给做康复训练。”
“康复训练?”薛坚有些意外,不自觉嘴角一翘,“意思快出院了?”
于虎虎嗤笑一声,把脚放下来,重重踏了一下地,抱着手说:“那还早得很。你从医院走了我估计都还没出去。”
“……你不要悲观嘛,我看你现在也正正常常的,不打人不拉裤子的,就是快好了嘛。”薛坚理着衣服絮絮叨叨,样子真有点像他妈妈,明明不懂,但要想当然地说些宽慰人的假话。
于虎虎听了这话没有立刻搭腔,抬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