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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虎虎生风(二)

 

【虎妞】

剩下的人见惯了他虎霸王的模样,这会儿看他挺大一个人也怕妈妈,都忍不住嗤笑起来。薛坚稀奇极了,什么样的美女生的儿子都能长得像张柏芝?那必定是张柏芝本人。只恨不得当场就跟着去看个究竟,他又不好表现得太急切,硬是挨到老师说下课了,才装模作样拿了个拖把去外厅晃悠。

于虎虎母子坐在外厅一张角落的桌子旁。薛坚远远打量着,出乎他的意料,于母不仅跟张柏芝八竿子打不着关系,跟于虎虎也几乎没有半点相像。她看起来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中年妇人,为了使发量看起来更多,烫了一头小卷发,平添了好几岁;人瘦,嘴有些突,肩膀内扣,不知道是因为坐着的原因还是什么,看起来有些瑟缩。只是她穿金戴银,从头到脚的行头砌出了一丝贵气,尽管眉眼间笑眯眯的,看起来也像拒人之外。

他妈妈在给他削苹果,边削边说话,偶尔伸手给他整理领子,于虎虎大爷一样抖腿垂头,一双大脚伸到他妈妈椅子底下去,很符合薛坚对被溺爱小孩的刻板印象。

“妈妈!”于虎虎突然大声嗔怪,“说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妞妞了!”发觉自己声音太大,又急急忙忙压低后半句,“……这么多人在!”

“还知道要面子,领子都是歪的。衣服几天没换了?”于母说。

于虎虎心虚地余光一瞄周围,见薛坚就在一旁边支棱耳朵边扫地,陡然气急败坏:“怎么没换!今早上穿的新的!”又朝薛坚一指,“你不信问小薛,今天才来收了我们衣篓。”

于母转过身一看,回头对于虎虎骂道:“什么小薛小薛的,没礼貌!应该怎么说?”

于虎虎皱着眉头看了眼薛坚,满脸的不服气,他妈妈也皱着眉头瞪他,使劲拍了下他抖得桌子都在晃的腿。于虎虎嘴一瘪:“薛哥收的衣篓。”

于母这才满意,转身将手中削好的苹果递给薛坚:“辛苦你照顾妞——虎虎了,这孩子一直皮,平时没少添麻烦吧?”俨然把薛坚当成了班主任似的管教人物。

薛坚正在琢磨一会儿怎么取笑于虎虎的小名居然是妞妞这回事,冷不丁被客气地塞一个大苹果,立刻不知所措:“没有没有……”抬头还发现于虎虎还挑着眉毛冲他眨眼,想到她儿子添的最大的麻烦就是不肯拔出来射,一时浑身都在局促,觉得对这样的客气无以为报;正好见桌子上的苹果皮,伸手就去抓:“我给您拿去扔了。”

结果于母比他还惶急,一下站起来:“不麻烦您!哎!”竟要去夺回来。薛坚哪料到她这一举动,呆在原地,两人手中都扯着一头苹果皮,稍一用力那节果皮就啪嗒掉在地上。于母唰地蹲下去捡,将果皮攒在手心一团后迅速站起来,步履斜斜地走向垃圾桶,生怕麻烦了薛坚。

薛坚两手不知放在哪里,只好抓着拖把杆在地上拖了拖,忽然听见一阵响动,原来是于虎虎的右腿膝盖又在急速抖动,抖得玻璃桌子嘎吱响,他好像很厌恶他妈妈这样的行径,烦躁地啧了一声,发觉薛坚贼眉鼠瞟过来时,眼神竟有些躲避,猛地抬手狠揉一把头发。

王雯正在分药,站在远处瞧他几人你来我往,嘴里嘀咕:“怎么虎虎妈看着倒跟薛坚像一家人。”

谢姐闻言抬头望去,笑了:“你别说,他俩长得还挺像,瘦瘦小小的。不是都说儿肖母吗,于虎虎跟他妈一点不像,看来应该是像爸爸。”

“谢姐见过于爸爸么?”王雯问。

“没见过。”谢姐摇头。

“这么多年他爸爸一次也没来过?”王雯略感惊讶,“离婚了?”又觉不对味,“那也是亲儿子呀。”

谢姐哼了一声,埋头扭药瓶,含含糊糊吐出一句:“那还是亲老子呢。”

王雯察觉到她话中有话,蹭过去几步,小声道:“咋回事啊谢姐?”

谢姐扭瓶盖的手松了,抬头瞥瞥四周,装作不经意地说:“你知道于虎虎为什么强制住院?”

“我听说是因为暴力打人么。”

谢姐抬抬眉毛,又使劲拧起瓶盖,嘭的一声拧开后,才慢慢说:“把他爹打成重型颅脑损伤。”

“啊!”王雯暗暗惊呼一声,“为什么呀?”

谢姐一面满意王雯的反应,一面又摆手叫她小声点,压低声音道:“他家的私事也不好过问。只知道他爹本来还要起诉他,被他妈妈拦下来,又因为他当时还是未成年,就不了了之了。他妈妈把他送进医院住着,也算是防他爸真的铁了心告他,留个后手。”

王雯目瞪口呆,半晌反应不过来这个信息量,来来回回看于虎虎和于母:“……亲爹起诉未成年儿子?儿子把亲爹打得半死?这,这……”

“嘘!可别跟其他人八卦,”谢姐警告她,“你跟于虎虎天天混在一块儿,说漏嘴他什么反应你知道,还嫌他镇定打得不够多呢。”

王雯本来已经盘算着怎么找胡宇挖点猛料,此时被谢姐一警告硬生生憋回口气,心里倒确实害怕于虎虎又失控,梗着脖子说:“我保证不说,不说。”遂埋下头继续分药,偶尔朝于虎虎和于母望过去两眼。

于母没待上一会儿就要走了,走之前她提起放在脚边的礼品袋递给于虎虎,里头装的是几盒包装精美的茶叶,从盒子金灿灿的镶边来看应该价值不菲。于虎虎一向喝不来茶,往年在家的时候上万的古董普洱泡出来在他嘴里跟发霉的水没两样,这会儿更是兴趣缺缺,摆手不要:“你给我也是白给,回去就要给查房的收走。”

“谁说给你的,”于母催促般往他那方向提提袋子,“你拿回去分给你薛哥胡哥,还有别的护士医生,人家平常照顾你多费神呢。”

于虎虎张口想说这些人领着工资上班费点神不是应该的,忽地瞥见薛坚扭着屁股卖力拖地,想起这两天都没日他,因为他没值夜班,都是那个潘老头值。老头每天晚上咳嗽咳得跟个拉风机似的响,搞得他晚上没睡好,原因,总之于虎虎也没有什么异常。只是他傍晚的时候不再单独呆在病房里或者上跳下窜地运动了,而是在大厅里坐在薛坚旁边和别的病人一起看电视。

他看高兴了常将脚搭在薛坚的膝盖上,有时候两只脚一起搭,人就歪在沙发一旁,大笑的时候带着薛坚一起抖动,压得他大腿很痛。但是薛坚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把他的脚甩下去,反而拉高了他落到脚脖子的袜子边。这时于虎虎会投来一道斜斜的目光,稍稍抬脚减轻一下重量,算是在体谅他。

薛坚隐隐觉得于虎虎对他有点不一样了,然而他头脑有限,懒得推敲揣摩,底下更深层次的原因无法得知,只觉得不是情人间的那种暧昧,反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亲近;他极少与人亲密,这段畸形关系的界限在哪里,他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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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骑虎难下开始会写得比较细废话多

【海边的曼彻斯特】

气温一高,天气就变得潮热难耐。海风顺着沿海公路直上,裹挟整个城市的浮躁掠进医院,精神羸弱的人将有毒的灰尘照单全收地吸进心肺,头上顶着早夏过于眩晕的日光。

薛坚正坐在门口的来访椅上偷闲,伸长了腿,脚踝暴露在阳光下白得有些刺眼,他这才发觉自己最近变白了,可能是在医院里捂了几个月,早不比之前跑业务时晒得焦黄焦黄的。今天医院人比平常多,可能是因为门诊开放,安检门旁边的小门也打开了。远处于虎虎在大呼小叫:“——关哥哥,你怎么来了!”

薛坚心下突突一阵跳,下意识捂住胸口。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原因,他这几天老觉得身体欠佳,先是心脏不舒服,总是没由来的加速狂跳,易受惊吓,走着路甚至要停下缓缓;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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