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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节

 

“白玛,仙女的意思。以后我在你手机里的备注就是这个,不许改。”

“这样我还怎么找你?”

“把我置顶就好了呀,一直置顶,就不会弄丢了。”

他一直把她置顶,可是是从什么时候起,他还是把她弄丢了。

日暮时分,十九岁少女的脸庞被最后一抹余晖照亮。她满面微笑,黑发被雪山下的风吹动。那抹余晖照亮在她的眉眼间——

她的眉眼是如此温柔、欣然,却带着遥远的寂寥。

从前读不懂的,现在读懂了。

结婚,不是她的梦想。她不是这样自造窠臼的人。

从跟他相爱开始,“嫁给向斐然”,才是她新的梦想。

她的梦想是多么乖巧啊,从来不宣之于口,知道实现不了。

“你知道吗,我从十九岁开始就想嫁给你。”

这行藏文说着这样的话。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

那年临别前的最后一夜,她情难自禁的一声“老公”,只换来他抽身而退,此后经年,从未敢仔细想过那时她的惊痛和慌张。

这场长达六年的恋爱,他以为是彼此心照不宣的探戈,其实是他拖拽着跪地祈祷的她。

商明宝,从你母亲口中得知不需要联姻,得知我们之间有可能,又被我的不婚主义斩钉截铁否认时,你是否像西西弗斯,好不容易在日复一日的绝望中将一颗巨石推到了山顶,又眼见着它滚落了下来,碾过了你的血肉。

他冷酷地镇压了她梦想。

斐然,爱人之心不可伤。

可他早已伤了她一千八百多天,还要她自己舔舐伤口。

他亲手镇压了她的梦想一次,她便乖巧地日日自我镇压。

僧人已很久没出声了,看着他眼眶里落下的泪湮灭在篝火中。

但他脸上神情是笑的,像是自嘲,像是释然,又像是顿悟。

两分的爱。

三四分的爱。

他自说自话,自以为是,一叶障目了太久。算什么男人。

“你永远不会知道曾经有多爱你。”

连自己爱人的爱都看不清的人,算什么男人。

“和尚。”

向斐然对着手机,“有一个人,在她十九岁时告诉我,她从十六岁起就特别喜欢我,我信了,但看轻了她的喜欢,自顾自地将她的喜欢等同于了我要的那几分。我现在才知道,她从十九岁起就梦想成为我的妻子。”

向斐然抹了把脸,目光迟疑而陌生地看着手心的湿漉漉——他现在才发现自己流了眼泪。

一百分的爱,他只求了三四分,剩余的九十七分,被他经年累月地无视了,变成荒漠。

“她本来可以度过很好的一生,即使是二十五岁就被父母安排嫁给了门当户对的人,也有能耐全然地爱护别人与被别人爱护。”

向斐然平静地叙说,眸底倒映篝火。

“但是为了我,她走过了她二十五岁的梦想节点,笑着告诉我说她成熟了,事业为先。我们分开过,体面也不体面,她来找我,我告诉她来晚了,因为我认为她对我的爱远远不够支撑我们走一辈子。我承受不了她第二次再走,自说自话了一些我会永远爱你,但没有勇气跟你重新来一次的鬼话。”

僧人又开始捏糌粑了,影子与芭蕉叶的影融在一起,目光微微阖着:“你话可真多。”

向斐然勾了下唇:“我煮东西很怕不熟,爱也怕不够。东西煮过火会烂,我现在知道了,对爱要求太熟,那个爱我的人,也像铁盘里的牛排一样,不停地受煎。”

“你说的这个人,”僧人目光觑过去,坐姿却岿然不动:“她头像边的那个人已经不是你。”

向斐然这才发现这个细节,本能的痛愕过后,却分辨过来:“大概是她哪个弟弟。”

“哦,那么你明明就很知道她有几分爱你。”

僧人点破,针穿露珠,啪哒一声,精英剔透的顿悟如水珠溅开在向斐然的灵台上。

向斐然眼睫上缀着泪痕,笑了又笑。

“和尚。”他从篝火边起身,颀长的身影从阴影中走了出去,落到了月光下,垂过来的视线清明干脆:“所以你说错了,我有人间缘。”

他笃定地,甚至是骄傲地说,真正地恃才傲物——恃爱傲物。

向斐然将挑选的照片一一取消,只给商明宝发了简短的一句话:「别再熬夜,等我回来」

他还想叫她一声宝贝。

是夜,雨打芭蕉,浇透灵台却浇不透造化——

命运的大雨还是倾盆而至了。

他没能回去。

“据尼泊尔警方当地时间十一月九日报道, 受地质活动及持续暴雨影响,尼泊尔多个地区发生泥石流与山体滑坡、道路塌方事件。截止九日晚间的,事故已造成3人死亡, 9人失踪, 相关灾情仍在调查与统计中。尼泊尔气象部门指出今年冬季的反常降雨将会在蓝比尼与奇特旺地区持续,相关部门需做好……”

这个是个风景秀美但地质灾害频发的美丽国度,虽然被称为喜马拉雅山脚下的佛国,但神圣诸佛并不能听到与眷顾人世间的每一道焚香祈祷。

这样的灾情每个夏季雨季都在发生,又隔着国度, 即使是在塞满各类要闻与时事的专业新闻门户网站上,也不过是豆腐块的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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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我说‘不要熬夜, 等我回来’, 我问他等你回来干什么, 他又不回了。”

眼睛因为整日的绘稿酸胀得很,商明宝放下铅笔, 揉了揉鼻骨两侧的穴位,希望在睁开眼后就能等到向斐然的回答。

在不通电的原始村庄中,信号的阻断也是如此无声无息, 没有火花呲的一闪,唯有屏幕上的信号格骤然从3g变为了空白。

雨声太大, 整座丛林成为了巨大的回声场,纳拉扬不得不扯着嗓子说话:“肯定信号塔出故障了!雨太大!”

她回了什么?只知道对话框上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 输入了什么, 向斐然不得而知。

“卫星电话给我。”他问纳拉扬。

“没有信号。”纳拉扬将那台体积厚重的通讯工具在掌心凿了凿,仍是扯着嗓子喊, “我刚刚试过了,在外面, 东南西北都转了一圈。根据我的经验,再等半小时也许会好。”

雨水透过棚屋的茅草,滴进了篝火中。

僧人捏完了糌粑,将僧袍在膝上一撩,捻佛珠于指尖,右手持转经筒,阖目颂起经来。

“让我看看。”essie将脑袋凑过来,“还真是没头没尾的。是不是头像那招起作用啦?”

“我早就改回去了。”商明宝指尖敲敲头像。

“可能他刚好也半夜三更不睡觉,把你改来改去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一边冷笑一边心想,女人,跟我玩这种把戏?”

商明宝诚恳地说:“我觉得你真的太土了,比我还土。”

essie拍拍她肩:“放心,他肯定会联系你的,要是他真的等到了回国才找你算帐,那姐就算他能忍……”

“他真有可能回国才联系我。”商明宝两手托腮,心跳因为一种强烈的预感而激烈着:“而且,也许是一个真正的答案。”

她是如此地坚信着,憧憬着,熬过了那一晚,熬过了十一月九日的那一整个白天。她灵感如泉涌,一笔一笔线条轻盈,热带花卉在她笔下绽为灵动的艺术珠宝;她心情轻快,简直想赤足走上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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