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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哈哈哈哈哈……」

宣德殿前一棵冠盖漫天的古木上, 雀儿扑棱着翅膀飞跑了, 值守在外的两个小黄门偷偷回头看了眼,旋即站好——

殿内,皇帝笑的连连捶击案几:「哈哈哈, 朕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就是没料到这么快,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哈哈, 哈哈哈……」

崔侯笑的鼻涕眼泪都下来了:「臣这酒瓮还没冷呢, 他们就又闹起来了!」

太子端坐一旁, 脸黑如锅底:「父皇, 崔侯,请莫要笑了!还是想一应对之策才是道理!」

皇帝抹了把眼泪, 故意道:「什么应对之策,故人重逢,斗了两句嘴而已。」

太子气急败坏:「父皇, 你是没看见, 他们…他们…」他虽没吃过猪肉,但好歹亲爹娘恩爱缠绵了这么多年, 他算是见过猪跑的, 「子晟他, 他……」

「子晟很欣喜,是么?」皇帝安静的接上。

「……父皇说的不错。」太子泄了气,「自重逢后,我看子晟气定神閒, 谈笑晏晏,毫无孤傲激愤之意,还当他已经将过去抛诸脑后了,谁知…谁知…」

「谁知,全不是那么回事。」皇帝语气温和。

太子嘆了口气——把兄弟一见了那女子,眼睛也亮了,脾气也来了,整个人都活泛了,跟刚才相比,之前他的温和就跟隔了层纱帘般隔膜。

「父皇,你早知道会如此么?」太子抬头看亲爹。

皇帝微笑着摇头:「朕不知,朕也不能断言子晟是否已前事尽忘了。不过,现在知道了。」

太子懊恼道:「早知如此,就不该叫程氏与袁家定亲,如今这叫什么事啊!父皇也是,怎么不早点让子晟回来啊!」

皇帝拈了拈鬍鬚,不无苦笑:「说句实话,这五年来程氏一点想嫁人的意思都没有,袁慎屡屡去永安宫献殷勤,都被挡了回来。哪个能料到,她一动念头,第二个月就订下亲事,回了趟家,两边连文定之礼都过了,哼哼,宣太后也没想到,这也忒……忒不讲究了。」

「那是不如陛下讲究。」崔侯呵呵笑道,「陛下和皇后娘娘从互生情愫,到正式求娶,足足过了三年。」

「多嘴!」皇帝笑瞪了崔佑一眼,「总归比你强!」憋了一辈子都没好好表白过。

崔佑摸摸鼻子,调转话题:「就是子晟,从对少商生出情意到请陛下提亲,也过了好几个月嘛!少商这孩儿,到底行事操切了些,是不是心急嫁人啊。」

太子忍无可忍,大声道:「父皇等了三年,一来因为父皇年长母后十岁,二是因为父皇当时无钱无势,犹豫不前!子晟那不叫等了几个月,彼时程氏还是楼家子的未婚妻,难道去抢亲么?!」

皇帝继续拈鬍鬚,崔佑补上:「而现在,少商是袁善见的未婚妻了。」

太子长嘆:「子晟为何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儿臣看那骆氏知书达理,体贴周到,也没什么不好啊!」他说这话时,忽瞥见亲爹不可置否的撇了下嘴,他忙道,「父皇,你是不是早知道子晟幷不喜爱骆氏?」

皇帝道:「骆氏进宫这么多年了,又不是第一天知书达理体贴周到,若是投缘,子晟早就喜爱她了,哪会等到今天。」

「那现在怎么办?儿臣已经和母后说了,请她召见骆氏的母亲呢!」太子急道。

皇帝閒閒的:「你是储君,子晟和骆氏也是你撮合的,你自己想法子。」

太子毫无办法,迁怒道:「崔侯,都是你的不是,在信中屡屡提起骆氏与子晟,叫孤误会了他们二人!」

「这可不能怪臣。」崔佑笑呵呵道,推脱的滴油不沾。

「殿下在信中一个劲的询问边城中有没有能匹配子晟的淑女。可是西北边地,民风彪悍,世情粗犷,论教养家世还有才学品性,骆氏的确是其中翘楚啊,臣也没说错啊。况且骆氏自幼在宣太后身边,清楚子晟习性喜好,每每插手子晟的衣食住行,无不妥帖,远胜那些初相识的楞头楞脑的女子——臣自然据实以告喽。」

太子气的说不出话来,崔佑还要补刀:「最最要紧的,殿下始终问的是哪个女子对子晟最好,方方面面最匹配子晟,从未问过子晟心中做如何想啊。」

太子大怒:「崔侯你就不能提醒孤么?!」

「臣提醒了啊,臣说,最好顺其自然,按着子晟的意思来。可殿下说,子晟是长情之人,等他想明白不知要多少年,娶妻生子都耽误了。」崔侯接招拆招。

「崔侯你…你好刁滑…孤,孤看错你了!」太子气的鼻子都快歪了。

崔佑顽皮的耸耸肩。

皇帝乐不可支,呵呵直笑:「子端,看见了,这就是朝臣的嘴!别以为你做了储君,皇帝,就能一言定夺所有事。你若虑事不周,朝臣们有的是理由驳你。阿猿是自己人,你气的駡两句就駡了,将来遇上军国大事,因你独断专行而坏了事,可没人给你背駡名。」

——别以为臣子不会坑皇帝,除了真正贴心贴肺为你考虑的心腹,其实整个朝廷处处都是坑。因为做了皇帝,所以理所当然的认为所有臣子都会心向自己,这是一种狂妄!

「儿臣受教了。」太子难得气馁,「儿臣是看子晟太不容易了,当年被驱逐至漠北荒原,又伤又病的离开都城,程氏连看都没去看他一眼。儿臣就想了,这回一定要给子晟找个嘘寒问暖百依百顺的女子。唉,谁知道啊……」

崔佑看太子面露困顿之色,心中不忍:「殿下,是臣的不是……」

太子抬起头看他。

崔佑道:「臣应该多啰嗦几句的。」他顿了顿,「以臣自己为例,凭良心说,说到嘘寒问暖百依百顺,臣去年纳的那个妾侍胜过君华不知多少。可是啊,有些人就是贱骨头!记得有一年酷暑,臣去霍家寻君华玩耍,她见臣满头大汗,稀里糊涂的端了碗凉水给臣,结果臣闹起肚子来,险些去了半条命。」

说起白月光的糊涂事,他微笑着连连摇头,「唉,可是午夜梦回,臣还是常常想起君华。若君华还在,臣哪怕再多喝几碗凉水也不怕。」

太子似懂非懂。

念及故去之人,皇帝低嘆一声:「子端,这世上有许多种样的人,有像阿猿这样一辈子心里只能放得下一人的,也有像虞侯那般妻妾成群左拥右抱的。有像你二皇兄这样过尽千帆皆不是的,也有像吴大将军那样丧妻续娶后,依旧和乐融融的。你以为,子晟是哪一种呢。」

太子烦躁,闷声道:「是子晟自己说,往事已矣,将来要重新来过的。」

「钝儿!」皇帝笑嘆,「有时候,人嘴里说的话,未必是他心中所想。就说这几日朝堂上议的度田一事罢。子晟赞成,那是真的,反正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清查庄园田地人口于他又能如何。可虞越等勋贵之臣还有几位驸马都极力赞成,能是真的么?这几家人丁众多姻亲遍地,更有许多附庸,就算当家人愿意,下头人能愿意吗,东拉西扯的关係太多了!」

说着,他看了崔佑一眼,笑道,「还有崔侯,他说赞成度田,大半也是真的,因为他是商贾出身,爱做买卖不爱置田地。朕只要不衝进崔家清查钱箱,阿猿自是无所妨碍的。」

崔佑无奈道:「陛下扯我做什么。当初陛下天天劝我置田地,如今看来还不如做买卖呢。田地跑不了,谁都能查到,钱箱嘛,臣爱藏哪儿就藏哪儿。」

「蠢材!田地能有出息,钱串放在家中能生什么!」

「钱在臣手里也能有出息啊。」

「去读读抑商论吧!」

「臣只是自己偶尔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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